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不会放过。菜市场熙熙攘攘,杂乱无章,浊水横流,臭气熏天,鱼贩菜贩屠夫扯开嗓门大声招徕顾客。想起一团乱糟糟脏兮兮,苏杰就想呕吐,但为了见到陈渐,她的两条腿毫不犹豫地往菜市场迈进,正如舍不得珍珠,伸手到污臭的粪便里掏取。到了一个路叉口,她迟疑一下,她怕正好与陈渐错过,而在此等待又显得太遥远了,她迫切需要见到他。她想陈渐一定是走小路的,因为这条路不太惹人注目,她毫不犹豫选择了小路。她感觉中,总有人在窥探她的心事,要不,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都要看她一眼呢?连路边玩耍的两个三岁小孩,都裂开嘴冲着她笑!她又窘又急,难为情得真想哭,心里抱怨陈渐为了见到你,我真把自己赤裸裸地丢在大庭广众当中啊!你知道我正承受的耻辱么?你快快现身吧!
来到书店门口,她就站住了,小路与大路在这里汇合为一。她怕到菜市场找不到陈渐,会彻底失望,便没有勇气往前走了。在书店门口站了半分钟,有如挂了一个特大的红十字架示众了几个钟头的感觉。这就是奔赴爱情的代价么?爱情差不多把她逼疯了。她竭力保持脸部表情的平静,为的是掩饰内心的痛苦与窘迫。她不能白受这书店的恩慧,于是摸出两毛钱到里面买了一支笔蕊。她对自己说我是到书店里买笔心的。
可是,陈渐又在哪儿?是自己弄错了吧,他根本就没来买菜!她怕失去这万份之一的机会,禁不住又向菜市场走去,她总不能老赖在这儿啊!她不敢大胆地细细搜寻,眼光匆匆,那些站着蹲着坐着走动着围着圈子的人群中,却没有她心爱的人的身影。她甚至没有漏掉台球处,发现一伙举着球杆的青年人中,真没有陈渐时,她才放心地欣喜。她宁愿找不到陈渐,也不愿他“不务正业”地虚掷光阴。
她彻底放弃寻找陈渐的希望,木偶似的转回学校的方向。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呼唤陈渐的名字,除了要见他之外,其他的一切于她,已是毫无意义。她的思想凝滞了,她甚至想不到张开口,让舌条滋润一下那因为失望痛苦而干涸的嘴唇。
她失神一样要见他,除了回学校,还能去什么地方找?当她要跨入校门时,她呆滞的眼光,再一次触到了校长肥胖的躯体。他依然在那儿!他怎么有讲不完的话呢?因为焦急痛苦,苏杰的生物钟比自然时间走得快,从学校到菜市场的周折总共不够二十分钟,她却以为好几个钟点过去了。她以为校长与那几位老师真捕捉到什么风影,指手画脚地议论着她了。她从木然中惊醒过来,而见不到陈渐的痛苦感觉,体会得更深了。她再没勇气走进校园,只好转上学校外围的那条土公路,慢悠悠地拖着两条沉重的腿一一回家。
她多么舍不得离开啊!她静静地倾听着校园里传出的欢笑声,细细地辩别着那热闹嘈杂的声音,希望听到一个柔和的清晰的,令人听了感觉舒服的声音,但没有!她本是学校的一员,却像从安徒生的童话中走出,在清冷的街头卖火柴的小女孩,无限羡慕校园内的那片热闹,向往那些无拘无束地嬉玩着的人们一一只因他们那么接近陈渐,与他在同一个园子里。而她,却在欢乐的墙外,这样悲哀、失望、孤寂无助!
她沮丧失神地向前走着,意识到迎面就是那片浓密的桉树林时,她抬头凝望,想进一步以实物证明:她与陈渐是否真爱过,真拥抱过,是不是只是她的单方面的狂恋?
是内心的呼唤感动了上帝么?在离他们的“爱情圣地”不远,她已完全绝望的时刻,陈渐竟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千呼万唤,千寻万觅,此刻的相见,简直是在做梦,白天的梦!苏杰定了定神,才断定真是陈渐无疑,一种心酸委屈感涌上了心头,她竭尽全力才抑制住了泪水。出现的不只是一个陈渐,还有早上“定购”了他的那些男生。远远望去,就如一窝蜂那样汹涌而来,但陈渐却是鹤立群鸡地出众,所以老远苏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