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滩的一隅,梦园找到了陈渐。陈渐孤独地伫立着,执着于沉思,似乎周围的一切不存在。他的脑海充满了太多对往事的忆念,陪伴着他忧伤的,只有那阵阵的涛声。涛声依旧,苏杰的身影又在哪里呢?离开港湾快三年了,虽然他模糊不了往事,却模糊了苏杰的面容。他想象着一个丁香一样忧郁的少女,正踏着海浪向他走来,这少女就是苏杰。这少女的脸容却模糊,模糊在海空广阔的色彩里。他感到自己老了,像个久经风霜的老人,而记忆里的苏杰却永远那么年轻、纯洁、聪明而善良……
他眷恋着,疼惜着,谴责着……
梦园重重地把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他才猛然从沉思中醒来。
“你呆在这里,把哀思发泄个淋漓尽致了吧?”梦园望着挚友的哀伤的双眼,一点也挤不出笑容来。
陈渐捏了捏他的手,算是回答。
过会儿,他热切地望着梦园,忏悔道“是我把她害苦了,活该我今生受罪。”他朝大海媚珊的方向努了努嘴,意思是说那是他受罪的根源。
“是我配不上她,我不够聪明,不懂她的深沉她的坚韧。我是懦夫,我受不了秀美肉体的诱惑。”他由于过于激动,眼睛又湿润了。梦园紧紧地握住陈渐的手,脑子掠过刚才浸浴在水中的优美肌肤,他知道抗拒这种美色的艰难。他如果不是早了解媚珊,他也会成为俘虏的。此刻,他很为陈渐的忏悔与自我解剖感动。当着别人的面,能这样贬责自己,是需要很大的勇气与豁达的胸怀的。
“你知道吗?人在孤寂或得意的时候,情感是最脆弱的。很不幸,遇上媚珊时,这两种情形——与苏杰的苦恋造成的孤寂,身份被公开受恭维的洋洋自得——我是一箭双雕地兼而有之了。媚珊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的防线击溃。我放弃了苏杰,是我有眼无珠。我以为世间所有的女子都可爱,像媚珊那样美的女孩,也有一颗纯洁如莲花一样的心。”
梦园在陈渐滔滔不绝的自艾自怨中,简直不愿想到媚珊的名字,别说在他面前提到她了。
“我曾是怀着何等纯洁美好的愿望来到港湾中学啊!可由于一时的脆弱,一时的虚荣心的激发,却因在选择伴侣时改写了自己的人生。我这一生是完了,以前的意气风发,现在只能望洋兴叹。你说,我还有希望么?我可以解除与那位的关系么?”他指着大海问道。
可除了同情,梦园又能说些什么呢?他不是他的人间之父,也不是他的在天之父,他能为陈渐的婚姻下判决么?
看到梦园沉默不语,陈渐只为难地皱着眉头,继续哀叹“是啊,我这一生注定是完了,绑在她身上分不开了,除非我死了!”他狂乱而热烈地继续滔滔不绝:“梦园,你去追她吧,你一定是爱她的,因为你比我先知道她的所在。也只有你才配得上她的爱。”
“我的确是爱她的!”梦园不假思索地应答着。他很清楚陈渐所说的她是谁,但他果断的回答,倒让陈渐楞住了。他心里有点酸溜溜地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知道她的那时起的吗?”
“是的。当你从乡下回来,向我讲述你心中的恋人,赞美她,崇敬她,我就羡慕你们,从心里赞赏她了。你是我最知心的朋友,她便也是我心灵里的朋友了——那时对她的爱实际上是友爱。真正爱上她,决心等到她,是去了她家之后。”
“你去过她家了?”陈渐有点嫉妒。
“是呀。当你有了新欢,正春风得意,我为什么不可以去看望另一位朋友,给她一点安慰呢?”
陈渐惭愧得无言以对。
“可我去到她家时,她已上广州了。我们错过了见面。”
听了这话,陈渐感到很欣慰。心下暗思“梦园他一向做事像个君子。但这样的行为,真让人奇怪。君子不是避嫌‘夺人之爱’与‘人弃我娶’么?”他马上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