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幻想破灭(3 / 5)

白云泪 海滨木木 6316 字 5个月前

,都系在当父亲这件事情上。眼前,他的“孩子的存在”,便是他全部的生活意义、人生价值,好像他个人已不复存在,是为他孩子的活着而活着。有人说,人长到一定年龄,不能再长了,就生个孩子来代替自己向上长,这意味着这个人的生长力的不灭;而陈渐的人生奋斗目标没有了,却可怜兮兮地把希望寄托在刚成形的孩子身上,也许这是他并不认命的一种表现?暝暝中,他不肯在这个世界上不留痕迹就走!

他像女人一样多愁善感,日夜憧憬着当父亲的快乐,惬意地设计着他的孩子的可爱模样,这确实是因为他眼前的快乐太少了,他的知心朋友也太少了之故。他那么在乎他的还在娘胎里的一掬水的儿子(他认定是儿子),所以他不由得也关爱媚珊,为此,他觉得有点惭愧,因为他对妻子的爱不是出于真心来自肺腑。这是自私的表现——他要借媚珊这个母体来孕育一个健康可爱的婴孩,以寄托他的希望。他关怀媚珊的起居饮食,一切都顺着她的意愿,她整天坐在麻将桌边,他也不敢反对,而是亲自做好了可口的饭菜,煲了高汤,端到牌桌边让她享他用,真如李连英转世,把一个媚珊伺候得如西太后一样舒舒服服。媚珊心怀“鬼胎”,所以虽然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家里唯她独尊,但心里总是郁郁不乐,惶恐不安,时时寻找事端漫骂指责陈渐。陈渐总会憋着气安慰自己:“我是在为我的孩子效劳。孩子是不懂事的,我何必跟他计较呢。”如果鲁迅先生在世,肯定惊讶他的阿q会在这里。

这一天中午,他已煮好了媚珊爱吃的莲藕排骨汤,清蒸了一条活鲜的石斑鱼,只等女皇帝回来享用了。

过了下班时间,媚珊还没回来,就像火车误点,陈渐急得在屋子里打转,总担心会出什么事,他的孩子会出什么事。过了十二点半,媚珊回来了,她佝偻着腰,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陈渐吓了一跳,忙迎上前去扶住她,焦急地问:“怎么啦?”后面隐藏着一句不好出口的话:“我们的孩子没事吧?”

媚珊摸到沙发边一屁股坐下,呻吟着说:“我流产了。”

陈渐眼前一黑,差点就昏倒在媚珊的脚边。他两眼直楞楞地望着媚珊,喃喃地说:“不可能吧,不可能吧,怎么可能呢?早上出去还好好的呢。”。他木木的,已经是泣不成声。

“是真的。”媚珊语气很平静,脸阴沉沉的再也不开口了。陈渐认为她那是悲痛过度的表现。

陈渐只感觉自己的人生希望,生活热情,一下子就全都熄灭了,他的全部的人生意义跟着他的未成形的孩子一同流产了。他不能不痛苦,不能不哭泣,像小孩一样嘤嘤地哭着。他哭的不只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的生命,也哭他命运的悲苦、生命的不值。他竟连人间几乎所有人都能达到的愿望,都不能实现!

他哭够了,终于停止悲泣,弱弱地问媚珊:“是什么回事?事故流产,还是你决意这样做?”冥冥之中,他觉得媚珊不因为怀孕而喜悦,不因为快当母亲而倍感幸福。他之所以如此地疼爱这孩子,是要把父爱与母爱同时施与,让孩子不会怀有没有母爱的缺憾。

媚珊内心无比震惊,但马上镇定下来,说:“是事故流产。我上世贸大厦的楼梯时,因为高跟鞋,踩空了,摔了一交,就把胎儿摔坏了。幸而及时赶到医院,否则连我这条性命也陪上了。”言下之意,陈渐应感到庆幸才对。

陈渐一脸的悲狠狠,三两步跨到门口,抓起媚珊那足有五寸高的高跟鞋,狠命地向窗玻璃甩去,因为他过于气急,辨不出茶色玻璃是关着的,所以“咔嚓”一声巨响,玻璃成了碎片,一只鞋飞了出去,一只鞋反弹回来,重重地打到茶几上,一只玻璃杯翻滚落地,也破碎了。媚珊吓出了一身冷汗。庆幸自己不是那双鞋,否则已是一只破鞋了。但她何曾又不是一只破鞋?

“大概今天是你平生第一次发这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