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这就是生命本身的奇妙之处吧。

牧廷越收回手，将被子抻好，又摸了摸向紫萱的脸，然后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卧房。

楼下，牧高峰和罗筱柔居然都还没睡。

见儿子下楼来，罗筱柔就问“向紫萱睡了？是不是哭了？”

牧廷越点点头。

罗筱柔对于儿子一个动作回答了两个问题这种明显偷懒的行为表示很无奈，但这会儿也没心情去念叨他。“我特地跟你徐阿姨聊过，药物加上辐射，胎儿畸形的概率会比较高。”

“妈，这个没必要再谈了。向紫萱想要这个孩子，那就留下来。后面的产检，严格按照医生指示来就行了。不过我常年不在家，这方面就只能辛苦你们多操点心了。”

罗筱柔不满地瞪他一眼。“那还用你说啊？向紫萱怀的是我牧家的大孙子，我当然会好好照顾她。”

牧廷越挑了挑眉，拿起烟和打火机。

“只是进行排畸检查的时候，胎儿月份都比较大了，一旦检查出问题……那时候再放弃，向紫萱恐怕更难接受。又或者检查的时候没什么问题，孩子生下来却有着严重的缺陷，到时候又该怎么办？是，我们牧家还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孩子，但养一个孩子不是给一口饭吃那么简单的，我们得对他负责！你看看电视里面那些脑瘫儿，一辈子无法正常生活，一辈子遭受别人异样的目光，自己痛苦，家人也痛苦……”

牧廷越眯着眼睛，缓缓地吐出一口烟圈。“妈，你说的我都明白，但孩子在向紫萱的肚子里，我们不能因为我们足够理智和冷静就要求她直接放弃，毕竟这不是一个死局。”

他们谁都不能确定孩子一定是个畸形儿，凭什么要向紫萱放弃做母亲的资格？除了亲自孕育生命的这个女人，其他人都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不能例外！

罗筱柔哑口无言，沉默良久之后，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行啦，这件事就按牧廷越说的办吧。”牧高峰总算开口了。

向紫萱做梦了，很突然的就从梦里惊醒过来。入目是一室的黑暗，但她刚从睡眠中醒来，借着外面微弱的光亮，倒是依稀能看清眼前的景物。

身边并没有人，怀里抱着的是牧廷越的枕头。

向紫萱正打算起床找人的时候，突然听到阳台传来牧廷越的声音，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夜里还是能听清楚。她忍着一动不动，像猫儿一样竖起耳朵听。

“……如果能救她，要我的命都没问题。但是，我不可能逼向紫萱放弃孩子………不能，也没那个资格……”

向紫萱不知道他在跟谁聊天，却知道那个“如果能救她”的“她”，指的肯定是杨子君。

六年前，杨子君为了救牧廷越可以连死都不怕。

六年后，牧廷越一样可以为了救杨子君连命都不顾。

向紫萱突然有种自己就是个第三者，在一对舍身相许的有情人之间横插了一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