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游学一事早已不是秘密,并且因为有太子珠玉在前,所有就读于理工学院中高官家的适龄子嗣们,不管情愿还是不情愿,也都会有样学样,踏上一条他们从来没有走过的路。
当你身居高位,看到的都是浮华春梦;当你身处卑微,才有机缘看到世态真相。
朱慈烺们尽管不会身处卑微,但他们会因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从而改变一些他们根深蒂固的认知,也能更加深入地体会到生民的不易,这对将来这群人执政后的思路方面会起到一些正面的作用。
虽然自朱由检穿越过来之后,太子便被他有意识的纵容更多的接触宫外的世界,借此了解民间百态。
但京师毕竟是大明少有的繁华之地,贫困人家相对较少,而且这些贫困人口,在几年间便受惠于经济大发展而快速脱贫,加上朱慈烺主要是跟二丫家这种工匠人群接触较多,所以他对整个世界的认知还是处在很窄的范围之内。
而更多的官宦子弟甚至连朱慈烺都比不过,他们生活的世界与绝大部分民众截然不同,而这次的集体游学多少也会改变他们的世界观,至于能不能触动他们的灵魂深处,那就不知道了。
高官子嗣们的游学计划,其实与此前被下派到湖北、河南各府县举子的策略相似,都是朱由检为了解决他们不接地气的问题而采取的具体措施,众多下乡的举子已从中受益匪浅,很多人的三观已经被所见所闻彻底颠覆,其中表现出众的都将会被列入重点升擢对象,被有司给与了重点关注。
四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于三观正在形成期的青年人来讲,却是最好的锻炼时机,朱由检并不奢望官宦子弟和一众举子能够人人成才,只要其中有一到两成能力出众、品德相对教好的亲民官,那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崇祯十七年五月十三日,内阁一间宽敞明亮的公房中,温体仁将手中的狼毫笔轻轻地搁在了笔架上,拿起票拟好的题本再次仔细阅读一遍后放置在了大案上,瘦弱的身躯颓然靠在了椅背上,脸上是浓浓地萧索之意。
这是他仕途生涯中,最后一次以大明内阁首辅的名义签署票拟了。
今天是他的七十一岁生辰,这个本该只得庆贺的日子,却成了他仕途的终点。
按照朝廷的新规,一品高官以七十周岁致仕,在去年他便已经到了年限,但因为当时次辅孙传庭奉命巡视陕西行省,短时间内无法回到朝堂,所以朱由检下旨特许他留任一年,以待孙传庭回京后两人能够更好的进行交接。
其实温体仁心里明白,这是皇帝为了让他能有个心理适应期刻意而为的举动,这份善意让他私下感动不已。
一年的时光太过短暂,眨眼之间便已过去。虽说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温体仁的心里还是百味杂陈,这其中不舍的成分占了最多。
在这一年中,由于潜意识某种思维作怪的原因,本就冷峻严肃的温体仁变得更加挑剔和严厉。
他对个地方官府报上来的题本奏章横挑鼻子竖挑眼,但凡本子里有夸张或过分请求,温体仁直接亲自动笔写上驳斥之言后予以退回。
阁臣们也都是人老成精的主,对此也是一概三缄其口,不愿在这些细节问题上与老温较真,以避免与心情不好的首辅发生当面冲突,宫里的朱由检得知此类消息后也是一笑置之。
他理解温体仁的心情,并且知道这位首辅不会因为置气而耽误公事,再说对地方官府挑剔也并非坏事,这样可以让各地主官们处置公务时更加用心和认真。
“禀首辅,您老是去饭堂用午食,还是小人打来给您送到公房中?”
眼看已至午时,其他当值的阁臣们都已经去了饭堂中就食,只有温体仁未曾前往就餐,一名平日间颇得温体仁看重的中书舍人小心翼翼的敲了敲房门后,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