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
何坐在廊下,看着被秋雨洗得干干净净的庭院,神情凄然。
不久前,大儒卢植因病返乡,他送卢植直到邯郸,与卢植长谈了数日,用心过度,又病了一场。回到邺城卧床不起,休息了几天,勉强能坐起,又遇到这绵绵秋雨,心情非常低落。
袁绍已经回到邺城,但他一直没有露面。
何的心情更加低落,甚至有些迷茫。
这就是我寄予厚望的袁本初?
荀攸的身影悄悄地出现在侧门处。他摘下斗笠和蓑衣,交给迎上来的侍童,抖了抖身上的雨滴,拱着手走到孙何身后,轻声说道“先生,小心着凉。”
何裹紧了外衣,却固执的摇摇头。“无妨,我还没老到连一点秋凉都挡不住的地步。公达,你这些天去哪儿了,是不是在准备行装?”
荀攸嘴角露出浅笑,扶起何。“先生,到室里说话吧,外面太凉。”
何疑惑地看着荀攸,还是顺从地起身。他惴惴不安,从荀攸脸上的笑容来看大概是出了事,而且是出了大事。没有荀攸在身边,又断了和袁绍的联系,他现在几乎接收不到外面的消息,形同与世隔绝。
“公达,出了什么事?”刚迈进内室,还没入座,何就忍不住问道。
“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先生想先听哪一个?”
何沉下了脸,怒视着荀攸。“公达!”
荀攸微微一笑。“那我还是先说好消息吧,蒋奇阵亡了。”
何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大怒。“这是什么好消息?公达,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轻佻?蒋奇是去接应显思的,他与朱灵一样,是本初为显思配合的左膀右臂,如今却阵亡了,怎么成了好消息?”
荀攸不为所动。“可是袁使君胜了,他击败孙策,一路追击到小黄,现在已经将孙策困在小黄县。蒋奇虽然不幸战殁,但他拖住了孙策,为袁使君创造了机会,而袁使君抓住了这个机会。这难道不是好消息?”
何愣住了,半晌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这个消息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袁绍派蒋奇去兖州自然有支援袁谭的意思,可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一个考验。蒋奇是袁绍信任的重将,袁谭未必能控制得住他。辛毗之前就有消息来说,朱灵不怎么听话,屡次请战,直到与孙策对峙了半个多月,寸功未立,才服了软。朱灵是冀州人,蒋奇却是汝南人,深受袁绍信任,他比朱灵更有底气和袁谭对抗。
现在蒋奇死了,死在孙策手下,袁谭自己击败了孙策,将孙策困在小黄,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当然是一件好事。可是,蒋奇阵亡,袁绍会怎么想?
“蒋奇是统领万人的大将,他临阵战殁,这可是重大挫折啊。”何忧心忡忡。“虽说这件事未必与显思有关,可是显思毕竟是兖州刺史,是主将,难辞其咎。”
“真要追究起来,袁使君肯定也有责任,不过盟主现在没时间追究他的责任。崔巨业在龙凑被公孙瓒击败,损失近万人。公孙瓒挥师南下,准备重夺渤海。盟主已经赶往河间,指挥作战。”
何如遭雷击,失神良久。“不幸而言中,不幸而言中啊。公达,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崔巨业死了,冀州居然没有崩溃,难道不值得一笑?”
何再次无语,他不知道怎么说荀攸。从形势上来说,让崔巨业统领重兵就是袁绍的一个昏招,迟早要出事,区别只在于后果究竟有多严重,现在崔巨业果然死了,后果虽然很严重,形势却没有彻底崩坏,倒也算是上是一件好事。如果袁绍因此吸取教训,收敛一下他最近的骄狂,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可这毕竟是一场战败啊。”
“先生,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败往往更危险。”
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