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江城处理掉唐念的后事,厉瑾瑜便带着琰琰回到帝都。
回家那天,是厉瑾瑜第一次抱琰琰。
孩子小小的身子软乎乎得仿佛没有骨头,厉瑾瑜抱在怀里,不敢用力,也不敢放松。
用力怕伤着他,放松怕摔着他。
他担心气压变化会让孩子不舒服,没坐飞机,特地包了整节商务座的车厢。
可回去的路上,琰琰还哭个不停。
厉瑾瑜手足无措,还是有经验的乘务员帮他哄好了孩子,给琰琰泡了奶粉,小家伙才抱着奶瓶安然入眠。
厉瑾瑜本有一大堆工作要处理,但路上却连电脑都没打开,只是静静地看着儿子,想起从他与唐念的过往。
也就是这时,厉瑾瑜悲哀的发现,从前他以为都是自己在让着唐念,其实上一直是唐念在迁就他。
那时候,厉瑾瑜看见琰琰就会想起唐念,想起是自己害死了唐念。
他对不起唐念,也对不起琰琰。
把孩子交给老夫人照顾,厉瑾瑜很放心。
他把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就是想用工作麻痹自己,不让自己有时间去思考更多的事。
那段时间,哪怕忙得连轴转,他都会想起唐念。
但凡空下来,这股思念与愧疚就会折磨得他痛不欲生。
厉瑾瑜想过很多次跟唐念一起去死。
他欠唐念一条命,他该还她。
可想起家里嗷嗷待哺的孩子和垂暮老矣的老夫人,厉瑾瑜知道只有自己活着,才能照顾这两人。
生与死的力量将他反复拉扯,无人能诉说、无处能发泄。
老夫人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琰琰经历了一切,他只是什么都不懂。
琰琰牙牙学语的时候,厉瑾瑜做噩梦,梦见小小的琰琰冷着脸质问他,为什么要杀掉妈妈。
因为愧疚,他甚至都觉得自己不配做琰琰的父亲。
如果不是琰琰突然生病,这样的关系或许可能还会僵持下去。
一想到儿子时日无多,厉瑾瑜想过多陪陪他。可很多时候,他都不知道该跟儿子说什么。
直到唐柔的出现,犹如春雨润无声,拉进了他们父子之间的距离。
厉瑾瑜想得有些出神,直到被唐柔的声音惊醒“想什么呢?”
“想到了些琰琰小时候的事。”厉瑾瑜道。
唐柔来了兴趣“什么事?”
“大概是他生病前没多久,两岁多点,还不像现在这样能讲道理。有一回半夜,他哭着怎么也不肯睡觉,非要出去玩。保姆带着去楼下花园逛了两圈都不成,一定要去市中心。”厉瑾瑜当时有些不悦,但现在想起来,觉得挺有趣,“我正好加班回来,被他哭得心烦,就开车带他出去。结果刚到市中心,他睡着了。”
唐柔不厚道地笑出声“好惨哦。”
“你这样幸灾乐祸可不好。”厉瑾瑜道。
唐柔忍着笑“才没有呢,琰琰是心疼爸爸上班辛苦,想着自己还是睡觉吧,才在车上就睡着了。不然你还得抱着他去逛街,那不更惨?”
厉瑾瑜挑眉“那我还得谢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