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被人从赌桌上掀下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哪家的讨债的追过来了呢,可转念又一想,最近好像该清的账目,都给还的差不多了,毕竟带着弟弟在身边,成天被追账的撵的像狗一样,面子上不太好看。
可当他听到,抓他是因为,他做的寿匾掉下了一个点儿,还把人家老寿星给当场砸死了,柱子一下子就瘫在地上了。
他是被两个壮汉给拖走的。
这是捅破天的大祸啊!
到底还是出事了啊!还是这样滔天的大祸,他的这条贱命,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今早他们一进后院,看见红布掉在地上,周围的工具箱子一片狼藉,大家就知道后院子里头进人了,大家伙顿时就埋怨起该当班值夜的人来。
可任你怎么埋怨也没有用,人家给你使得坏,明晃晃的在匾面上放着呢,还就那么一个碗口大的小点儿,既没有把匾砸了,叫你彻底交不了差,然后好把责任完完全全的推卸出去,也给你捅咕坏了事儿,叫你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其实平常做活儿,也有赶着不巧,哪一下子手重了,把料给切大了的时候。这时候就要用到一种手艺,叫做金补。
金补往宽了来讲,什么东西缺了一块,掉了个角儿什么的,都能用融化的金子给补上。可是说的简单,可不是谁都能补好的,补完了之后,美不美观,结不结实,就很见功夫。
柱子的金补手艺很是了得,可是眼看着天都麻麻亮了,东家接货的船,眼瞅着就要过来了,大伙儿虽然七手八脚的准备起来,可都有些毛神儿。
柱子翻出来一些金丝楠木的边角料,细细的磨成木屑,然后恋恋不舍地,从怀里掏出一小块从这单活儿里面,费尽心思克扣的金子料,放进钳锅融了,然后将金水和木屑依着心里默念的比例多少调和着,一点一点的堆砌着,雕琢着,总算赶在接货船到来之前,沾补出一个如假包换的点儿来,把寿匾又给做的完满了。
柱子一边融化金子,一边在心里狠狠咒骂着,“妈蛋的混球儿,好你个大冬瓜,你们这帮子下三滥,明明技不如人,抢活儿抢不赢我们,就在背地里琢磨这些阴招算计我,费了爷爷我这么大一块金子,好孙子们,等过了今天,看我饶不饶了你们这群王八蛋!”
各家装台的主力,都是些身强体壮的大小伙子,每次抢活儿前后,总是免不了有几场口角,或是拳脚招呼。
孙家的这单生意,抢到最后,就剩下柱子他们,还有北岸土著的大冬瓜他们,两伙人明里暗里的,没少给对方使绊子。
有一次柱子和大冬瓜在赌档遇见了,大冬瓜耍老千被柱子给抓了现行,当时好一顿胖揍,柱子逢人便说,他把冬瓜给打成了冬瓜酱。
所以今早柱子一看见后院那样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大冬瓜那帮人报复来了。
大家把寿匾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着,一路护送着,上了船,过了河,进了府,在堂屋的高墙上,端端正正的挂好了,才算都松了一口气。
要是搁在往常,柱子金补的手艺,可能挂上几年都一丝破绽没有。可是今天,他忽略了船在河上走的这段时间,和往常在东家做好了活儿直接上墙,是不一样的。
刚浇筑上的金补还透着热乎劲,寿匾就被搬上船了。
清晨的河面湿冷,金补迅速凝固了起来,就有了缝隙了。
再后来,入了堂屋,屋子里人声鼎沸,热浪滔天的,就又热了。
几番冷热下来,那块金补就松动了。
等到了众人“咣咣”磕头的时候,一点点轻微的震动,就把那块金补,直接给震掉了。
然后,好巧不巧,砸死了寿星。
在码头上,这种事儿向来传得飞快。
半天功夫不到,孙府的宾客还没散尽呢,街头巷陌,大船小艇,就都在说道这桩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