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虎节堂,郑成功一摆手,亲兵便留在了那里,自顾自的带着陈凯向总镇府的校场走去,竟全无半分防备。
示之以信,这是显而易见的。饶是如此,陈凯也知道郑成功早年曾随郑芝龙的朋友日本剑客花房权右卫门学习剑道、磨练意志,七岁时回到福建,此后也曾跟着郑芝龙的二弟郑芝虎、四弟郑鸿逵等人习练武艺、打熬身体。武艺上具体如何不得而知,但是像他这样没有习武底子的寻常人,估计七八个也未必近得了身。
郑成功大步的走在前面,不时的向恭敬的走在侧后的陈凯讲解总镇府的布局。穿廊过径,二人很快就来到了大校场。
此时此刻,大校场上正在操练,看样子有四五百号人之众。持枪的习练刺杀,提刀持盾的则在跟着军官的口令时而劈砍、时而挡格,甚至在郑成功向陈凯讲解之时,更是以盾护体,在地上一滚,随后一刀横扫而出,看样子颇有些技术含量。
使用这两种肉搏兵器的占据士卒的大多数,校场的侧面,亦有弓箭手和鸟铳手在操练。
处于对火器的好奇,当陈凯看到鸟铳手之后,便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他们的身上。然则比之弓箭手拈弓搭箭的对着标靶射击,本就数量不多的鸟铳手却仅仅是在那里反复的进行着装填、瞄准的训练,甚至就连装填都没有真的用火药,更别说是实弹射击了。
“陈先生对鸟铳感兴趣?”
陈凯笑着摇了摇头,却并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的观察着将士们的训练。
校场上,刀劈、枪刺,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士卒们挥汗如雨,杀声震天,辅以身上统一的明军火红色军服,更显武人气魄。
士兵们穿的都是短打,未有披甲。陈凯记得以前听人说过,明军在南方的披甲率比较低,有湿热环境下不便于保养的问题,更多的还是南方的天气,尤其是夏天,披甲作战大抵不用打,热也能热晕了。
然而,眼前的这一幕却让他颇有些奇怪,尤其是想到此前载他前来的那条船上的军官士卒,就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这是国姓爷麾下最精锐的一个营头了吧?”
陈凯甫一出口,郑成功亦是一愣。这支部队其实并不是一个营头,而是一个镇的兵马。郑成功接手南澳协后,招募兵员,组编了六个镇的部队。事实上,这六个镇,每个镇的兵力也不过是只有原本的南澳协下设的营头的一半,更多的还是要设法安插麾下将领。
“诚如陈先生所料,这是本伯麾下的亲丁镇,其中大半是久在军伍的老卒。”
亲丁镇,听起来更像是亲兵家丁队。明朝中后期,武将麾下的核心精锐便是由亲兵、家丁组成的精锐部队,级别不同、吃空饷的比例不同,亲兵、家丁的数量也不同,例如辽帅李成梁,麾下千余亲兵、家丁,在战场上打得蒙古人和女真人连还手的地方也无,但历次交战斩首数量最多的时候也就是这个数,往往还大有不如呢。
这支亲丁镇,听着像是亲兵家丁队,但看上去却更像是由老兵组成的用以在关键时机、关键位置敲定胜负的精锐。尤其是对于整体上新兵占比过大的郑成功所部来说,更是如此。
“陈先生久在九边雄镇,想来也见识过边军的风范。以先生看来,本伯的亲丁镇,比之九边精锐,还差在何处?”
郑成功求教,陈凯转过头,看了看郑成功,继而言道“学生只见过大同镇的边军,不过在学生的印象中,边军欠饷严重,军户、士卒多有打发妻女接客以换取生计的,大同城里也有不少军户在路边要饭。等到一打仗,逃兵甚多,其中多有做了流寇、土匪的。至于那些总、副、参、游们的亲兵家丁队,学生实在没机会得见。”
明末九边和内地的军镇欠饷甚为严重,但是关宁军却是个例外。尤其是崇祯朝,这种偏颇就更加明显了,这无异不是进一步的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