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在南州待了三日,和吴铭一起见了南边大大小小各家粮商,有这十年契在,事情办的顺利许多,即便是有趁机抬高粮价的,也被温酒连消带打的压了下去。
这几日,她是几乎是彻夜不眠的奔走,基本没有合过眼。
楚轩和几个青衣卫见状,都觉着有些羞愧。
尤其是后者,这些年自以为为了挣老婆本已经够辛苦卖力了,可现在同温掌柜比起,那可真是不值一提。
这一日,温酒又忙碌了一整天,回到客房已经是夜半,把老于寄来的那封书信又拿开看了一遍。
她的目光落在“谢珩”二字上,久久没有移开,脑海里浮现那少年的模样。
初见时,是那风流雅致的谢家公子,刚到帝京城那会儿,在外是杀人不眨眼的谢小阎王,回了府的,便是那因为不知道该如何跟视财如命的小弟妹和闷不吭声的三公子相处苦恼的长兄。
后来……后来他一袭喜服站在红纱飞扬的新房里,掀开她红盖头,同她说“阿酒,我谢珩喜欢的人,谁也抢不走!”
那桀骜无双的少年,对着别人强横至极,却在她面前化作绕指柔,颜面尽失的纠缠,到最后黯然离开。
此间种种,如数浮上温酒心头。
她叹了一口气,闭上双眸,枕着手臂趴在案上,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人。
从前有老人同她说过,姑娘家在如花似玉的年纪,不能遇见太惊艳的少年。
年少曾遇倾城色,此生此情无太平。
温酒从前是不信的。
况且她遇见谢珩时,已经是那二十九岁嫁不出的老姑娘心性。
怎么到了现在,反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脑海里万千思绪纷涌交杂,竟就这样睡着了。
半睡半醒间,迷迷糊糊的入了梦。
温酒穿行在暗无天日的牢房,两旁关押的人密密麻麻的,有人痛哭流涕的喊着“冤枉啊!我冤枉!”
有人被绑在刑架上打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她看不清那些人的脸,一转身,却看见谢珩浑身血迹的坐在稻草堆里,狂风大雨从窗户落下来,大半都落在了他身上。
牢房里光线阴暗,温酒看不清少年面容,只能看见他隔着一道牢门,眸色暗淡的看着她,近乎呢喃般的说,“阿酒,我好冷。”
温酒伸手去推牢门,却怎么也推不开,身子猛地被人往后拉,光影一闪,她猛地坐了起来。
少年消失不见,梦境也跟着烟消云散。
“温掌柜……”刚给她披了一件外衣的江无暇猛地一惊,而后,轻声道“我只是给你披了件外衣,五更天了,外头下了雨,有些冷。”
温酒松了一口气,随即有想起来,方才的梦里下了好大的雨,谢珩和她说好冷。
梦有起码有一半是真的,此刻,窗外下起了雨,淅淅沥沥。
却不知谢珩此时是什么样子。
梦不是什么好梦,温酒心里越发的忧虑。
她伸手揉了揉眉心,却发现额间满是冷汗。
江无暇递了一方锦帕给她,难得主动开口问她,“温掌柜,梦见什么了?”
温酒接过锦帕擦拭额间,闻言,手上动作微顿,却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笑了一下,反问道“你觉得我会梦见什么?”
江无暇想了想,说“将军。”
温酒眼角微挑,这姑娘真的同三公子是一路人,不说话的时候一直闷着,一开口就戳心。
江无暇显然不知道温酒在想什么,语气淡淡的又补了一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温酒“……”
不管这话有道理还是没道理。
反正江无暇这次猜中了。
“去收拾东西。”温酒披着外衣起身,看着窗外朦胧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