鄚子泩这个人,叶开还是有所了解的,这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儒家文人官员,把忠义仁信等观念看的比命还重!
不单是他,他们父祖三代都是这种人,鄚天赐归附阮家的时候,阮家还是广南之主,等到鄚子泩掌权,阮家已经是江河日下,但哪怕就是跟着阮福映去富国岛啃草芋,漠子泩都从来没有背叛过阮福映。
不但如此,他还辛辛苦苦的四处搜罗船只,并亲身前往曼谷说服拉玛一世再次接纳阮福映,为阮福映找了块栖身之地。
历史上晚年的漠子泩常年生病,无法继续掌控河仙镇,而他的儿子又软弱不能立,鄚子泩就非常果断的把河仙镇总兵一职,交给了他大哥鄚子潢的儿子,他的侄子鄚公柄,从而稳定了风雨飘摇的河仙镇,也避免了鄚家的内斗。
这是一个头脑清醒,有大智慧的人,更重要的是,他是最后一代在心里还把自己当汉人的河仙镇之主了,从他侄子鄚公柄起,鄚家逐渐就彻底变成了越南人。
而且此时的鄚家实力还是很强大的,他们河仙镇历史上,曾经控制了包括后世很出名的西哈努克港,也就是西港在内的大片柬埔寨国土。
这片土地上,现在还生活着超过十万的华人,以及十几万深受华人影响的真腊人,虽然他们现在并不是鄚家的臣民,但鄚家对他们影响是非常大的,如果能把鄚子泩拉倒自己身边,叶开就拥有了影响柬埔寨华人的能力。
同样此时的鄚子泩,别看他已经六十多岁了,但其实他正处在人生最迷茫的时刻,这份迷茫一直到他四年后去世也没能解决,某种程度上,鄚子泩晚年的疾病缠身,就跟这个心结有很大的关系。
这个心结就是他到底是要做一个汉人,还是彻底去成为一个越南人,虽然鄚家来到河仙镇已经三代了,他的父亲鄚天赐是越南女人生的,他的母亲同样也是越南女人,可是鄚氏父子心里一直还存在着身为华人的骄傲。
他的父亲鄚天赐仁慈义勇、博通经史、百家诸子之书无不烂熟于胸,被称为天南豪儒,还非常精通诗文,曾做过几首很有文学修养的诗词。
比如这首《河仙十咏》之一的《鲈溪渔泊》
遥远沧浪衔夕照,鲈溪烟里出鱼灯。
横波掩叹夜泊艇,落月参差浮罩罾。
一领蓑衣霜气迫,几声竹棹水光凝。
飘零自笑江洋外,欲附鱼龙卻未能。
这种家庭长大的鄚子泩,怎么可能甘愿放下心中的骄傲去做了一个越南人!
可是不做越南人怎么办?
河仙镇自从被吞武里大帝郑信击破后,就再也没能恢复以往的局面,四周不管是暹罗人还是真腊人,都可以轻易的击败他们,不做越南人,恐怕以后就会宗庙倾覆,连人都没得做了。
晚年的鄚子泩就是走不出这个无法破解的‘怪圈’,最后郁郁而终的。
所以叶开看着满脸皱纹、神色黯淡的鄚子泩,还是决定嘴上不留情,如果把河仙镇的鄚家拉到他这一方来,对他,对鄚子泩,都是好事。
“可是鄚先生,就算你舍弃尊严去当越南人,但越南人就真的能接受你吗?
你们鄚家为阮家做了那么多事,他阮福映竟然在树德轩先生(鄚天赐)去世后,连一个区区琮德乡侯的爵位,都不让您承袭,还有树德轩先生的死,他阮福映就真的没有责任吗?”
鄚子泩痛苦的抬起头,眼睛里迸发出了愤怒的光芒,父亲鄚天赐的死,一直是横在漠子泩心里的一根刺。
一七八零年,那个即将被阮福映骗进宫斩杀的杜清仁,劫掠了一艘暹罗商船,当时暹罗人与广南阮家是共同反对西山朝的盟友,于是郑信命令鄚天赐派人去质问杜清仁。
但是鄚天赐派去的人,长久没有回曼谷回复,于是西山朝抓住这个机会,派遣真腊王族普翁胶向郑信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