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才来上海的时候很快乐,他跟家乡的朋友和同学说,他遇到了很好的一群人,他过得很顺,这里有小地方没有的景色和繁华,他从来不避讳的谈起自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
宋白曾经也真心的心疼自己那些悄无声息患了心理疾病的朋友,他想,如果他身边的人可以像他那么皮那么没心没肺该是多好一件事情。可后来的宋白,也到了站在窗口就想往下跳的程度。
季随云摸着宋白的头,语气像喟叹,他说:“阿白,在这个世界上谁都是熬着过的,你要看开。”
宋白觉得这个时候的季随云像一个诗人。
天气更冷了,季随云带宋白回了最开始住的地方。张嬷也跟着他们,日日都把墙上那尊木雕擦的锃亮。
回去的事情是宋白先提的,原因是有一日季随云把他拢在身下施为的时候忘了锁门,小姑娘跑进来,才拼好的拼图摔碎了满地。
有些事不该让孩子看到。男人媾和交缠的裸体,落在正常成年人的眼里都算阴影和恶心。
季随云不以为忤,他所经历过的和宋白全不相同,也没法过多体会到宋白的羞耻心,但他也不会驳了宋白难得的要求。
去拿抗抑郁药物那天是季随云亲自去了一趟,挂号排队,随后又走了一趟外滩。
刘治坐在季随云对面,他习惯性的叠着腿,双手交握着放在膝盖上,和面对病人时一模一样的态度。
刘治说:“随云,及时止损,这是你从小听到大的一个词。”
季随云倦倦地垂着向来自傲的头颅,他声音低的近乎喃喃:“对别的事我可以分析利弊分析得失,对他我做不到,他如果肯稍稍给我一点甜头,我甚至真的可以什么都给他。”
“那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那个男孩子了,他满身满心伤,会不会太残忍了?”
季随云苦笑,他反问了一句:“我突然想担点责任了,你相信吗?”
季随云的责任,他生来三十年主动愿意在感情上担负起来,这是一个男人最高的承诺,哪怕疲倦,哪怕厌烦,只要是对那个人,这辈子就绝不辜负。
刘治清楚的却是从前的季随云,天性凉薄,这个男人身上巨大的压迫感全来源于他的企图心和野心,刘治并不明白,到底会是怎么样的一种纠葛,会让季随云如此认真而坦诚的说爱上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男孩子。
季随云没对外人过多说什么,他在刘治这里短短的睡了一会。醒来之后整理利落衣服,挺直脊背,似乎还是曾经那个没折损过一丝半点骄傲的男人。
晚上季随云回去的比平时早,他轻车熟路地径直走进卧室,拉开开放的阳台飘窗,不出意外的就看到昏黄廊灯下静坐着的人。
空气里漫散着一股还未散干净的烟味。
“晚上吃了什么?”季随云问他。
宋白过了良久眼珠才动了动,他懒得开口说话。不知道是没胃口还是药吃太多,稍微吃点东西之后势必吐的昏天黑地,喉咙肿痛的让人求死不能。
“昨天我夜里醒来你都没睡,今天白天补觉了没有?”季随云环过宋白的腰将他拉过来抱在腿上,他不用得到回话,只要人在,就是一件值得安心的事情。
“季随云,给我一点安眠药,我受不了了。”宋白如果不是实在忍不下去的时候,他并不会对季随云提任何要求。头痛伴随着无休止的黑夜,宋白总克制不住想去死。但他也不甘心,做不出亲者痛 仇者快的事,他还是会常常想到陆伏成和父母,一眼不见就永别,太残忍了一些。
季随云一言不发地摸摸宋白的头,指尖的烟头明明暗暗的闪烁,慢慢结起好长一段烟灰。
季随云没有给宋白安眠药,但夜里开始有了燃香的习惯。一克千金的沉香直接用小刀刮下颇有分量的一层,黁黁的香气如水流般淌开,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