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神女如花朵般鲜活的面颊,像盖上一层薄雪般变得苍白,语气难得强势起来,手上力度加重,几乎称得上是钳制了,压低声音道:“您该休息。”
虞琅抬眼,淡淡点头,她任少年御剑而行,载着她回去。
却没人发现,在不远处的树丛中,几株植物颇为拟人化地细碎战栗着。
他们的确是人,正是被降魔塔埋住的其余修真者。
在这酆都历史中,原本无他们一席之地,所以竟化作了几棵树,见证了这一切。
好你个伏星仙宗天玑峰!
堂堂名门正道,居然有两个魔族!
而其他人一无所知,只道澄澈的蓝天包容着魔族广阔的土地,酆都彻底焕然一新,一个新时代即将到来。
在飞剑之上,少年站在神女身后,含蓄地凝望着她纤细的脖颈,秀致的肩膀,看灵蕴因她而生,将她拢在朦胧湿润的雾气中。
反观虞琅,就正在严肃地思考着问题。
她觉得自己快“死”了。
神女是本源之道,通晓过去,预知未来,是以她的预感必定成真。
其实,无论是昨夜无法控制雷雨、整夜熟睡,或是今天的疲惫,都昭示着她作为本源的力量正在衰减。
恐怕根据酆都历史,酆都神女就在这个时间段羽化。
而无论是什么原因令她卷入酆都历史,幕后力量显然是想要她重复酆都神女的一生。
她想,此间事了,幕后主导身份、她与酆都神女等的联系,应该可以获得解答。
而作为酆都神女,此时的选择一定是找到继承人,以承载酆都子民的信仰,领导酆都。
最好的选择,自然是陆星舟。
虞琅并不确定小师兄的思维何时苏醒,眼下只能全心全意地培养少年陆星舟。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中,少年几乎每分每秒都跟神女呆在一起。
神女将化用灵力和魔气的方法倾囊相授,手把手教他炼体、丹鼎、玄典、符箓等等,天然万物的奥秘经过她的描绘,变得通透而明了。
敏感的少年知道神女有意将他培养成大祀官,代替她行使神职。
他为此欢喜,不仅因为神女对他的信任依赖,更因这样,他们之间身份的鸿沟便能缩小。
然后,从某一天起,虞琅发现陆星舟开始了心不在焉。
他不再每天黏着她问这问那,反而在傍晚就托辞离开。
一来二去,虞琅也就起疑了。
并且出于每个少女都有的好奇心,和神女的责任感,偷偷地跟上陆星舟。
少年御剑飞过酆都最广阔的长河,在一片新植的翠竹林中,穿过仔细洗刷过的青石板铺就的小路,曲径通幽处,有一座小小的院落。
木栅栏围住一层层彩虹般的梯田,做旧的梨花木桌上面是葡萄架,缠绕着新生的、细弱的葡萄枝,新鲜的绿叶倒映在小巧的池塘中,清澈水底有几尾小鱼嬉戏,围阶边上是一只胖嘟嘟的、“喵呜喵呜”的绿眼白猫。
一如天玑峰洞府。
不过有些细节却大相径庭,足见建设者并未真正见过天玑峰的峰主洞府,只是根据道听途说还原。
而少年挥舞万仞剑,截木要搭秋千。
少年陆星舟认认真真的模样,突然和小师兄含笑看她练剑,教她画符,还有不远万里、一掷千金,只为了给她带来果子的样子重合。
虞琅顿了顿,转身便走。
她不能再看,也不敢再看。
此处种种,都是少年陆星舟日复一日从她口中打探来的,关于“神女从前生活在什么样的地方”的讯息。
虞琅揉了揉酸涩的眼眶。
她作为神女的那部分博爱但冷漠,无意插手一位信徒的生活。
可心底到底涌起异样的、强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