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中道。
从齐昌林抬棺告状到吴氏的被抓,黔中府如今一片风平浪静,可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平静反而让人心底发寒。
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湛非鱼拎着暖和的手炉坐在椅子上,诧异的开口:“你想在这里借住?”
短短几日的功夫,丘怀信这位意气风发的贵公子如今看着却异常落魄,眼下一圈灰黑色看得出他这几日睡的不好,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彻底蔫了。
“如果不方便就住一晚。”丘怀信端起茶杯喝了一杯子热茶整个人这才有点精神,估计憋闷狠了,也不在乎家丑外扬了,“大哥一直说愧对我。”
丘秉德这段时间去衙门告了假,吴氏是他的妻子,连丘怀信这个小叔子都下杀手,谁知道她有没有打折丘秉德的名头作恶,丘秉德这几日也在忙碌此事,要把自己这几年在衙门经手过的事都查一遍以防万一。
“大公子有愧也正常。”湛非鱼不明白的看着苦闷的丘怀信,夫妻一体,丘秉德没有察觉到枕边人的异心,导致丘怀信差一点被杀,这本就是他的失责。
丘怀信满是红血丝的双眼幽幽的看了一眼湛非鱼,“我大哥想让我或者二哥继承丘家。”
丘望舒寄情山水,所以察觉到丘秉德的意图后第一时间就向丘大人表明了心思,他志不在此。
这重担瞬间就落到了丘怀信身上,听到这个消息后丘怀信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连个功名都没有,比起焦濂平这样的纨绔唯一好的一点是他洁身自好,吃喝嫖赌上青楼这些事几乎没做过。
可让丘怀信继承家业,他宁愿去吃喝嫖赌。
“大哥对我有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是担心日后琛哥儿会对我有芥蒂。”丘怀信说到这里又忍不住瞅了一眼湛非鱼。
没见到渣非鱼之前,丘怀信或许还认为大哥多心了,琛哥儿才多大年纪就知道记仇,日后还会报复自己这个亲叔叔?
可看着面前多智近妖的小姑娘,丘怀信也不能说丘秉德的防患未然是多此一举,毕竟前大嫂是因为自己锒铛入狱,说不定一段时间后吴家也会因此破灭。
琛哥儿已经读书启蒙了,虽然丘夫人在府中下了禁口令,但这些消息肯定会传到琛哥儿耳中,不管是现在就记仇了,还是把仇恨压在心里日后再报,对丘怀信而言都是件麻烦事。
听到这里湛非鱼倒是能理解丘怀信的郁闷了,娇俏的小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同情之色,“大公子如此想也没有错,日后丘家一旦分家,你就是旁系。”
看看如今的丘家三房便知道旁系和嫡支之间的差距,丘秉德一旦成为丘家家主,琛哥儿身为家主的嫡长子,他想不动声色的给丘怀信使绊子太容易了。
再说句危言耸听的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琛哥儿熬到丘秉德老去自己掌权了,他对付不了丘怀信,难道还对付不了他的孩子?
一个是丘家的家主,一个不过是旁系子弟,前者估计只要一句话就能让后者无法在黔中道立足,严重一点甚至可能家破人亡。
即便日后丘怀信或者他的孩子有能力抗住这报复,可对丘家而言也是兄弟反目,是祸家之源的内斗。
丘怀信郁闷的又喝了一杯热茶,啪一声把茶杯放回了桌上,“父亲暂时没同意大哥的说法,可这几日族中也传出了些风言风语。”
丘家不同于其他家族,丘家的家主之位一贯是能者居之,丘秉德虽说资质平庸了一些,可这些年在丘大人言传身教之下,丘秉德在衙门也算是小有成就,再磨炼几年也绝对能担得起家主之位,毕竟遇事了还有丘大人保驾护航。
旁系子弟即使有读书天赋,可想要科举出仕至少得花十几二十年的时间,日后就算是三甲进士,再有家族的扶持,也要从个七八品的小官做起,即使顺风顺水的能爬到四品官位,差不多已经是不惑之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