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了指,不稍时,一群妇女垂着头走了出来,她脖子上全是让陈薇涨红脸的痕迹。
陶术低了声音“这些是全家夫妻双双下岗,却没有其他技能谋生的工人。丈夫送妻子‘上夜班’。”
赵之星低着头,慢慢地从这些原来老实本分的妇女男子中间穿过去,他看上去,比他们还要羞愧似的。
他们看到,他把自己几十年不离身的勋章——他在解放战争中所得,微微地掩盖了一下。
远处,街道上,一声巨响。
有人跳楼了。
但是没有人去围观。
下岗以来,跳楼的,全家喝毒药的,太多了。
多到人们习以为常。
他们并不会去猜测,这是因为吃不起饭,饿了几天,还是因为交不起暖气钱。
路边街道的广播里,还在播放着旋律轻快的小调,有慷慨激昂的大喇叭
“咱工人要替国家想,我不下岗谁下岗!”
在这广播声里,赵之星越走越快,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穿过了无数阴暗的巷子,终于到了一个小院子里。
小院子很普通,但是赵之星,推开门前,犹豫半晌,最终,把勋章取下,慢慢走了进去。
院子里,一个中年男人热情地招呼赵之星“老赵,你来了啊,快,今天的活又多了些。”
他所谓的活,是院子里摆着一张又一张旧课桌,上面摊着一些花花绿绿的纸,旁边摆着颜料。
男人絮絮叨叨“唉,老赵,我说,要不你专门跟我干这行吧,你是不知道,其他人都没你画的好,老板们喜欢”
陈薇一撇那些画纸,恨不能立刻把张玉的眼睛捂住。
那些纸上,全是一些广告,花花绿绿的,尽是衣着极其暴露的女人,几乎敞开了大半个胸脯的着装,一看就知道是贴在哪里的广告。
赵之星低声道“小唐,我是来问你,能不能先借我一点钱,我就先不画了”
中年男人说“借钱可以,不过,这画,你还是得画几张。”
赵之星的手一向很稳,他毕竟在上美画了二十多年的画。
但是画这些的时候,他的手没抖,眼睛却在抖。
拿了钱,赵之星直奔医院,立刻交了钱。
在下岗后跑去煤矿做活,因此罹患尘肺晚期的儿媳,再一次续上了呼吸管道。
他从医院出去的时候,自己却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那几个中年妇女还在那发传单。
见到赵之星,看是个生面孔,就热情地往他手里也塞了一张“吃药吃不起,治病治不起,没关系的,咱练这个气功,有了气感,病就能好,不用花钱。”
年迈的赵之星走出很远,还看到不少捏了传单的、躺在医院外等死的病人,而夕阳渐渐沉落,医院的黑色影子像一口井,盖住了这些奄奄一息者。
他望着渐渐沉下去的太阳,望着那影子,忽地惨然低唤了一声。
只有离他极近的几人,才听到,赵之星低唤的是一声“主席”。
回到家的时候,李蓉已经睡去了。
赵之星牵着年幼版的赵宇宙,从学校回来。
年幼版的赵宇宙生得很是可爱,他天真地问爷爷“妈妈今天好些了吗?”
“好些了。”赵之星低声道。
赵宇宙问“那爷爷,你能不能跟妈妈说,给我买双新球鞋啊,学校说运动会要用。”
赵之星顿了一顿,说“好,你先去做作业,妈妈买不了,就爷爷给你买。”
但是没几天,一个半夜的时候,城西火光冲天。
赵之星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称,他儿媳和其他几个重病病人,信了法伦功的话,跑出去,自焚了。
李蓉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整个人彻底倒下了,脸颊都凹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