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般的世界。走在田间小路上,就仿佛是一路走在花海里。
被吹落的枝头花,轻轻地打转,飘零,伴着温柔和煦的风,飞向赶路的豆蔻少女。
少女的黑眼睛,却穿过田野间散落的花树。
这里的野外美得惊人,永远开满了各色花卉。
似乎春色里最美的一部分,永远被截留下来了。
但是田地却如此荒芜。
三三两两,有拄着锄头的佃户在劳作。
他们黑瘦、泥垢满身,疲惫。
但是田里的禾苗却黄蔫蔫的,一看就像是长不大的样子。
这些农人看见她经过,便停下了耕作,远远地盯着她,似乎在等待什么。
乾坤圈不停低鸣,混天绫紧紧绷着,它们感应到了什么庞大的脏东西,如临大敌地驱使她离开。
往前走。
往前走。
不要靠近它们。
乾坤圈依稀如此低语。
它们是什么?
少女略有疑惑,伸手要接那洋洋洒落的碎红。
但是它们却尚未触及到少女,乾坤圈便光芒大作,落红便在她周身三米处融化了。
融化后的它们化作尘泥,落入大地。而空气里甜腻的气味微不可闻地浓了一丝。
她蹙眉缩回手,正要再往前走,但是没走两步,看似广阔的郊外田野,零散劳作的佃户,就定格褪色了。
她回身看处,他们变作了一个个举着锄头的雕像,看起来像是涂抹着褪色油漆的陪葬品。
世界褪色,那些田里的农作物,仿佛都是塑料一般的质感。
她蹲下,捻了一捻,比起土,它们更似从前启智里玩过的橡皮泥。
唯一更加鲜活的,只有那些大团大团开着花,仿佛红云一般的花树。
落红缤纷,却仿佛这些花树在吞吐着精气。
深深浅浅的树上红云,竟显得无端阴森。
应府。
高高的门墙,深深的长廊,一直伸进不可见的院子里去。
女眷的绣楼,被一片片的竹林、桃花挡得严严实实。
任如何望,都望不穿高耸的飞檐。
应四娘查看完账簿,将贴身丫鬟桃红叫来。
金丝绣套的鹅绒软枕,垫在身后,应四娘由另一个丫头精心修着指甲。
桃红恭恭敬敬地立着。
她便懒洋洋问道“三娘子还闹么?”
桃红道“倒是不闹了,就是不吃东西。”
应四娘嗤地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举起已修好的一只手瞧了瞧,软软地问“小红。你瞧我的指甲怎么样?”
桃红这几天精神头异常亢奋,乍然听小姐软软地发问,便笑道“小的只跟着小姐认了几个字,但是有个词叫什么来着?‘一寸蔻甲’。”
室内精巧的香炉里,烟袅袅上升。
她听见小姐笑了一声“你这词倒说的有点儿意思,戏文里学的?这倒是,我听说,你最近很热衷看堂会?”
桃红的脸刷一下白了。
应四娘道“你知道我想说什么。我这不是藏污纳垢的地。”
桃红一下子就跪了下去。
她磕头。磕得额头出血。
“小姐,我他虽、虽然但人的出身不由自己,他真的是个好人,我与他的心是真的。我、我爱他,求您”
“住口!”应四娘的脸变了,她不再是那甜甜笑着,人缘最好的‘四姑娘’,她的脸上投着春日的阳光,还带着一点绒毛,像春日枝头最嫩的桃花,又竟然像寺庙里泥塑的佛陀
“你要是还有半分当我是小姐的心。就不该说出这见不得人的话来。”
桃红跪在地上,如跪成一座雕像,半晌,才蠕动嘴唇“小姐,爱,爱是见不得人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