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二十分,一个身穿黑色羽绒服、脚穿高跟鞋的白领丽人,拖着一个上面夹着电脑包的行李箱,一边接着电话,一边款款走出陵海火车站出口。
早早赶过来接站的韩晓武,迎上去接过拉杆箱,带着她直奔出租车上客点。
“刘总,不好意思,都快过年了,疫情又有反复,现在是什么都干不成,哪儿都去不了,尽职调查只能安排到年后……我知道,您放心,等过完年我就安排同事过去……”
“顾总好,我张枚啊,告诉您个好消息,贵公司的债有机构投了,金主爸爸两个小时前给我发的邮件,刚才在车上睡着了,我没注意,是刚刚看到的……谈不上,应该的,批文都快到期了,要是再发不出去,别说您这个年过不好,我这个年一样过不好。”
从火车站到江海文化园的这一路上,张枚打了一路的电话。
韩晓武习以为常,扫码支付完车费,打开出租车行李箱,取出行李,带着依然在打电话的她,步行来到开着文化园里的餐厅。
张枚的电话总算打完了,放下手机看着窗户外的湖景,笑道:“老公,这地方环境不错啊,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听社区的姐妹们说的,手机要不要充电,要不要去帮你借充电宝。”
“不用了,在火车上充过。”
张枚连续出了八天差,刚刚过去的这八天压根儿没睡好,瘫坐下来,呵欠连天地问:“今天到底是什么活动,你打电话的那会儿,我正忙着做ppt,没注意听。”
整个儿一工作狂,见她憔悴成这样,韩晓武别提多心疼。
走到她身后,一边帮她按摩肩膀,一边说起大伯前晚来陵海认亲的事。
张枚搞清楚来龙去脉,顿时来了精神,抬头笑问道:“你家祖上还做过清朝的二品大员?”
“千真万确。”
“始迁祖参加过公车上书和百日维新?”
“咱们这一支的祖上,不但参加过百日维新,而且跟慷慨赴死的谭嗣同是好友,跟英勇就义的杨锐是尊经书院的同窗!”聊到祖上,韩晓武真有那么点骄傲。
张枚乐了,噗嗤笑道:“照这么说是应该请陵海的本家吃顿饭,毕竟你大伯星夜跑过来认亲,在人家看来真有那么点抢祖宗之嫌。”
韩晓武忍俊不禁地说:“你才知道啊,当时我别提多尴尬,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这有什么好尴尬的,被无意中挖出来的又不只是他们那一支的先人,一样是你们这一支的祖上。”
“可祖上终究是被施工单位无意中从他们家的祖坟里挖出来的,而我们这一支住在富安,又不是住在陵海。”
“别不好意思,你应该反过来想。”
“什么意思?”韩晓武笑问道。
张枚喝了口茶,振振有词地说:“他们那一支继承了祖上的大部分家业,把你家这一支赶到了富安。老祖宗一碗水没端平,让你家这支吃了大亏,说起来他们陵海韩氏亏欠你们富安韩氏的。”
韩晓武坐下笑道:“听上去有点道理。”
天底下居然会有这样的事,张枚越想越好玩,又好奇地问:“如果再往上追溯,陵海韩氏和富安韩氏其实是同一支。老公,你大伯有没有想过去找找长房和二房的后人。”
“他想过,他退休了,反正没事干。”
韩晓武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苦笑道:“他现在成了江海研究会的会员,跟陵海的那几位老干部还拉了个群,互通有无,随时保持联系,专门研究祖上的事。
他做了那么多年老师,我哥我嫂子也都是老师,真是桃李满天下。所以这两天在发动天南海北的学生,尤其那些在西川、山城和首都等地大学任教的学生,帮着查阅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