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道“也能理解。今上从登基,便被掣肘得厉害。朝臣们在先帝时被八虎压制得狠了,觉得今上比先帝宽厚,不免反弹得狠些。说白了,就如后院女子一般,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所以为什么文人作诗,动不动就自比妇人呢。
“只今上狠起来,也不输给先帝。”幕僚道,“牛贵大搞特搞,倚仗得是什么?今上可有吭一声?说一声不好的?自然是因为牛贵和今上一条心,牛贵办的,就是今上的意思。”
“挺麻烦,我们到京城的时候,大人的座师、房师都落马了。户部、吏部、兵部都在大换血。有人刚上任还春风得意,第二天也被枷走了。眼花缭乱。”
“带来的礼物根本就没动,都收着呢,送也不敢送。”
陆睿道“那就别动,眼下情况,不要去沾惹麻烦。”
幕僚道“是,我也是这般想。眼下,踏踏实实,比沾惹麻烦强百倍。就怕沾上监察院,被株连构陷了。”
陆睿问“监察院一如前时吗?”
幕僚叹道“是。”
监察院行事一如从前嚣张。
这些日子传出许多笑话,道是一户人家被监察院叩门,主人家被吓得抖如筛糠,开了门直接就将自己的罪证呈上认了罪,只求少受刑求之苦——北镇抚司的大牢,进去了何止是脱三层皮呢,简直是抽筋碎骨。
只监察院的番子头领看过罪证,脸色却微妙。
因这时候才发觉——走错了巷子,拍错了门了。
陆睿想起来从前,自己还寄希望于如果换了新皇帝,新帝能自发清理监察院这等毒瘤。
果然那时候天真得可笑。
母亲说谁得到一柄好刀舍得自己去折断,简直栩栩如生。
小年过后,各地举子们陆续抵达京城。
往年春闱,举子们聚集在京城,必然是各种文风盛景。雅集不断,互相交流。又有许多互相不服,各省的解元们哪个不是人尖子,斗诗斗文斗起来,精彩极了。素来都是京城百姓津津乐道的热闹,也只有京城百姓,才有机会见识到这许多人才济济一堂。所以京城百姓的眼界,可不是旁的地方人能比的。
只今年,这些盛景都没有。
举子们,尤其是那些今年第一回到京城,第一回参加春闱的举子们做梦也想不到,他们来到京城,没什么机会和旁的地方的举子一较高下,反倒是大家一起揣着手,围观了京城的特色风景——砍头。
在春闱前,举子们齐聚的时候杀得京城血流如河,甚至不等到秋后,也只有监察院干得出来。
也是因为,大狱里人满为患,不杀的话实在没地方装人了。
看杀人看得多了,原本意气风发的年轻举子们说话的声音自然而然地就小了。
就没有从前在地方上那么挥斥方遒、慷慨激昂了。
人的天性还是先保护自己。
而元兴四年这一届更荒谬的是,直到一月底了,主考官都还没定下来。举子们便很不踏实。
因文官的关系网,便从这一场考试开始,一旦中了,当年主持考试的主考官便是新进士的座师。由座师牵头,同年们互相织连,一张关系网便出来了。
座师得力不得力,于新进士的未来,影响颇为长远。故现在连主考都还未定,这群举子们就如没娘的孩子一样。
好在由景顺五十年四大仓引发的这一场震荡朝廷的大案渐渐落幕,二月初主考终于定了下来,一切都好像尘埃落定了似的。
待到了二月初九,陆睿下场了。
会试的考试项目与乡试是一样的。三场考试,前面是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五经文,最后一场是策问。
一如陆睿所料,策问问的是时弊。
这可太多太广了。景顺帝在位五十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