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威压也过去了,大家都松了口气。
“嘉言?”翰林院的年长同僚唤陆睿。
小陆探花望着监察院诸人的背影,眉头蹙着,若有所思。闻声,他转过头来,跟上。
同僚问“是不是第一次看到霍都督?”
“不是。”陆睿道,“前几日霍督公娶亲,我在路上看到了。”
其实今天是第三次看到那个人了,陆睿想。
第一次是年节里,在酒楼无意间撞上,那人捏青了他的手臂。
第二次是几日前,御前答对出宫,看到街上的十里红妆,霍决眉眼含笑,一个阉人做了新郎。
今天,是第三次了。
“怎么了?”同僚奇怪地问。
“没事。”陆睿微微一笑,“蟒袍甚美。”
同僚哈哈一笑“那当然。”
同僚回过头去,陆睿的微笑消失。
监察院都督霍决带着威压的那一眼,监察左使念安隐隐透着恶意的那一笑……
实是让人,如芒刺背。
然而他和监察院并没有任何交集,这才是最令人觉得费解的地方。
另一个同僚靠过来“刚才仿佛看到安左使看了你一眼?”
这话里听着有话。陆睿请教“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那同僚哈哈一笑,道“小陆探花,小陆探花。在你之前,安左使被公认是这京城穿红衣最好看的,这可是陛下亲口说的。可自打那日你一身红锦,簪花游街……哈哈,哈哈。”
原来是这样吗?是因为这等无聊小事。
或许阉人性格心思就是与常人不同吧。
陆睿吐出一口气。
那刺在心底,浑身不舒服的感觉,释然了。
下午下了值,回到家里,先问“开封回信了吗?”
下人回道“尚未。”
上一封给家里的信是中了会元之后送出去的,那是三月里的事了。算着时间,这会儿也该有回信了。只左等右等,等不来。
金榜题名数日了,送金花帖子的捷报使早就出发了。
金榜题名的捷报使八百里加急,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把素绫为轴、金花为饰的捷报贴送到了开封的陆府,送到了父母妻子的手上。
她们会很高兴吧。
陆睿想了想,不想再干等回信了。
他唤平舟研了墨,提笔又给家里写了一封信。
侥天之幸,位列一甲之末,不负陆氏列祖列宗……
寓居京城,颇多不便。宅中内务,同僚交际,皆需人打点。望母亲许蕙娘前来京城主持。
璠璠年幼,尚不该与父母分离,儿亦思幼女,常夜不能寐。惊忆昔年,儿往余杭进学,母亲思我,正如今日吾念璠璠?
岁月悠悠,一晃经年,至今思忆,儿心恻然。
儿子去外地做官,媳妇能不能跟去,通常公公不会插手,全看婆婆。许多媳妇被婆婆扣在身边替丈夫尽孝,一别便是五年十年,青春少妇白发生,满庭闺怨。
陆夫人自然不会恶地扣着温蕙。但陆睿有点担心她会舍不得温蕙和璠璠。
因陆夫人现在的生活与以前不太一样,这些年不知不觉地,她的生活重心由媳妇和孙女的陪伴撑起来了。
若温蕙带着璠璠来京城和陆睿团聚,陆夫人不知道能不能适应。她如今毕竟有年纪了。
人热闹过了,就很难再回到从前一个人的冷清。
但陆睿总体来说,还是对自己的母亲有信心的。
他将信封好,给了平舟“寄回家里。”
平舟见着公子心情尚算好,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今回也不知道怎么地,盼个家里的信怎么这么难。”
幽怨浮在脸上,把陆睿逗笑了。
“想元儿了?”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