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特殊的心境,才迈过这道坎。
譬如前世的温蕙,她第一次杀人,杀的是对她的孩子下了杀手的恶人。
当温蕙告诉霍决,她不想上战场,也不想杀人的时候,霍决沉默了许久。
“是我莽撞了。”他摸摸她的头,“原不该强求你。”
在他的手心下,年轻的温蕙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霍决意识到自己想错了——在家里父母娇养着,出嫁了夫君疼爱着,日子过得又安逸又舒适,能练功,能骑马,能在天气好的日子里狩猎,谁家的小姑娘愿意天寒地冻地跟着急行军上阵杀人。
别的不说,光是跟着行军几日,脸上、手背上的皮肤都粗糙了。
正在爱美年纪的小姑娘,比起前方的军情,更忧心粗糙了的皮肤。
温蕙这一世,未曾受过世道的压迫,未曾被爱人伤害,未曾因命悬人手而夜半惊醒,内心悚然。
她只有幸福快乐,没有深深压在心底的愤懑无力,没有将溺亡般的窒息感,她没有被逼到要将所有这些凝聚喷发在一杆亮银枪上的地步。
也没有一个年长睿智的妇人引导她去思考。
事实上,当生活安逸又充满琐事,人很难去维持不停地思考这件事。
这一世的温蕙,更想做一个合格的侯夫人。她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打理中馈和与旁的命妇交际应酬上。
她深深地感受到霍决对她的爱与宠,作为回报,她做的很努力,很认真。
她也不觉得把自己全身心地交给丈夫有什么不对。
包括她的命。
这样的温蕙,便是霍决这样的能人,也没法把她打造成一个冷四娘。
这明明是他重生之初,就希望她能有的样子,不是吗?
霍府反复地提醒自己。
就希望她无忧无虑,无伤无痛,不是吗?
则,为什么内心里,会隐隐难受,会感到不安,会莫名彷徨?
新帝在景顺五十年五月登基,改元明正,景顺五十年同时也是明正元年。
明正二年的四月,春闱落幕,新帝登基后第一届的进士新鲜出炉。
五月,新进士的名单传播到了各地,也到了北疆。
霍决展开那名册——明正年间第一位新科状元,三元及第,十九岁的余杭陆嘉言。
霍决凝目。
此时,驿使送来了一封信。
那封信竟然是温蕙写给霍决的。
温蕙见了才知道:“咦,原来你没有收到?”
那封信是景顺五十年年初写的,发出去的时候,北疆已经大军南下。兵荒马乱的,许多信都找不到人,送不出去。没丢已经幸运了。
这封信一直扣在官驿,前些天官驿的人清理旧信件才发现,这封信的收信人竟然是如今的镇北侯,才忙不迭地赶着送来了。
“我以为你早收到了呢。”温蕙道。
霍决好奇:“写了什么?”
温蕙想了想,竟然想不起来了。因她给霍决的信里,有太多的琐碎的事,哪能都记得。
直到霍决拆开了信,两个人一起看,她才想起来:“哦,是说嫁妆的事。”
如今做了侯夫人,再看先前写的这种啰里啰嗦琐琐碎碎的信,温蕙只觉得臊得慌,赶忙抢过来:“别看啦。都是没用的废话。”
霍决没跟她抢,却道:“我仿佛看到什么江南陆大人?”
“啊,那个。”温蕙道,“是想跟你说嫁妆的事来着。”
“就之前,我爹凑巧救了一个文官。他姓陆,去了江南做官。”
“我娘就想着江南很多好东西我们在山东买不到,就腆着脸写了封信,附了张银票在里面,请那位陆大人的夫人帮忙采买些东西给我填进嫁妆里。”
“那位陆夫人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