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拢着大氅,林将与的面色一沉,忽然郑重起来,“列国之事,不同于朝堂弄权。天下风云,也远没有治国理政这么简单。人人都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话音未落,墨瞳一转,再次看向秉柊,“你当真觉得,这君王赴会能是什么容易事?”
秉柊闻言,默声无言。
“韩菖龄的事在国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加之南地洪灾,暴动频发,北祁早已是身陷囹圄。别看眼下表面上看着是尘埃落定,但正所谓无风不起浪,轩辕氏既然选择在这个时候作邀相请,必定会有所图谋。怕只怕,这场国君会落到最后会是一场鸿门宴。”
“鸿门宴?!”秉柊一惊,“公子的意思是……南越是想吞并北祁?”
林将与摇头,“此次荊珥会,轩辕氏邀的可不止是皇上一人,还有列国君主。他若真有心想吞并北祁,绝不会如此大张旗鼓,毕竟列国君王也不全是和他同气连枝。”
“那他这又是何意呢?”秉柊皱起眉来,显然是还不得要领。
“君王之宴以前也是有的。不过那时先帝正值壮年,北祁也是国富兵强,八方列国不能望其项背。”林将与开口并未直接回答秉柊的问题,转而说,“可今时不同往日了,朝代更迭,皇权易位。如今的北祁是块儿肥肉,轩辕氏是看着馋了。”
秉柊闻言一拍脑门,顿觉豁然开朗,“他是想借此次荊珥会试探北祁的实力,好权衡利弊,看看有没有可乘之机。”
林将与无言颔首轻笑,显然是默认了。
秉柊看向公子,歪头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忙说。“欸?不对呀!公子既然说轩辕氏有心吞我河山,那当年先帝驾崩之初,国之动乱,举国难安。按理说,那时候应该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可为何当年他却无所作为,反倒等了这么多年才开始动起心思来?”
话一出口,见林将与勾唇一笑,挑眉道“秉柊,难不成你忘了,当年先帝虽去,但国中……可还有一个言郗氏坐镇呢。”
听林将与所言,秉柊的面上的疑色骤然化作一抹厉冷,开口一停一顿,吐出两个字道“毒妇!”
闻言,林将与再笑,“你说这言郗氏可恶至极,可谁又能想到,当年她垂帘听政之时,叱咤风云,手段雷霆。那能耐,绝不比先帝逊色半分。想当年,就连南越国君见了她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你说,他敢吗?”
林将与一边说,一边笑,面上云淡风轻,眸间却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其实在嘲讽,可又不知嘲讽的到底是谁。
言郗氏是个妇人,亦是毒妇。她在朝中颠倒黑白,杀人无数,企图独揽大权皆是不假。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对她恨之入骨,包括林将与。
可是,所有人又不得不承认,也是正是这个毒妇,在数十年的光景里守护着北祁的江山社稷,万代千秋。
一时间,林将与竟不知此刻他在嘲笑的,到底是言郗氏,还是自己了。
“原来如此。”秉柊终是点头明了。心下暗念言郗氏这才西行不到整一年,轩辕氏便立刻找了由头过来试探,看来这十年也是把他憋坏了。
下一瞬,又见秉柊眸间一挑,发狠道“他这是在欺我国中无人呐!”
“呵。”林将与闻言,紧跟着冷笑一声,“北祁山河永固,皇上是国之君主,也不是任谁人都可以随意拿捏的了的。”
说话间,见那人垂头掸了掸下袍,又道“眼下离启程的日子也不远了,等明日早朝过后,皇上必定会再次召集群臣商定最后事宜。”
“公子,你……”秉柊忽然开口,话说到一半却顿住了。停了良久才道“你的伤病尚未痊愈,这次可不要再……”
秉柊知道林将与为了言浔一直都是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可他也担心林将与的安危,毕竟谁又会想自家主子再死上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