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还没死嘛……”
他又打开一个纸包,“这是炸鹌鹑,阿召说要吃,对了,我记得他对鸟肉过敏来着?哪种鸟肉?不记得了,想来吃一口没事吧?对啵?”
他晃了晃纸包,看铁慈没动静,丢下。
又打开一包纸包,“油炸牛肉饼,一文钱一个。哈,牛肉都快一百文一斤了,这么厚的牛肉饼,得有最起码一两牛肉,一文钱?你猜里面是猫肉还是狗肉?哪,要么阿召你给你娘吃吃看?”
说着把牛肉饼往阿召嘴里送,阿召也就叼住,眼泪汪汪对娘告状,“娘,坏爹又虐待我了哦……”
娘不理。
阿召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块香气浓郁的帕子,捂在他娘鼻子上,“娘,爹要讨新皇后了,她今天来我面前耀武扬威,我捡了她的帕子,你闻闻,是不是咱们宫里的香?赶紧起来啊,你把江山给无情的狗男人,狗男人娶新人,住你宫殿,打你儿子,这你也能忍?”
慕容翊眼睛一亮。
狗儿子这计策不错。
父子俩眼巴巴地看着床上沉睡的人。
一如过往一般,毫无动静。
看来并不介意抢老公打儿子。
阿召不死心,又摸出一个荷包,“今日上街,又有男人对爹爹吟诗了,女人挖墙脚,男人也来,娘,就问你怕不怕?怕不怕!”
“……”
慕容翊:……你娘还真不怕。
等不到回应,父子俩也习惯了,齐齐叹息一声,却也没多少懊丧,爬上床各睡一边。
行吧,不睁就不睁。
允许你傲娇。
天光犹在,长日如水,人还在身边就行。
尤其对于慕容翊来说,经过撕心裂肺天崩地裂,只求睁开眼她在身侧,便可以长长久久地捱下去。
有她在,便有春花秋月,山河永继。
慕容翊睡得很沉,哪怕经历了儿子抢被子,脚踹,架腿等种种风波。
毕竟白日里忙不完的政事,还要亲自照管儿子,还要亲历亲为照顾铁慈,铁慈睡了几年,身上连个褥疮都没有。
说不累是假的。
而且他喜欢睡觉。
只有睡梦里,才能重见那个鲜活的,明亮的,会打架会骗人会骂人,也会包容天下心怀四海的铁慈。
才会在大海之上重逢,在书院湖边散步,在藏书楼上烤鹅,在西戎沙漠间跋涉,举目望明日,转头见河山。
才会将往事置景,一一伴她走遍,熬过这孤灯长候的夜,忘记久候不至的失望,天光大亮时睁开眼,还有勇气面对明天。
他在梦中微笑,喃喃道:“……嗯,两个男人,未必不暧昧。”
他梦见了合欢林中留香湖边,他在帮男装的铁慈洗头。
风从湖面荡过,对岸莲叶田田,花在绿盘下安睡,枝蔓在碧水中亭亭,鸳鸯在水上蔓下交颈,天鹅们埋着头,雪羽间探出深红的长喙,水波撩动声清越,指掌间散开乌黑如缎的长发。
气氛如此暧昧,仿佛到处都藏着脉脉的眼波和难言的情意。
只是当时已惘然。
……忽然一个熟悉的,几年未闻的声音,附在他耳侧,阴恻恻道:“说!哪个男人?”
慕容翊瞬间从混沌与清醒的交界中返回,还没开口睁眼,眼泪已簌簌落在了颈侧的手上。
他没动,含泪笑起来,轻声呢喃道:
“你啊。”
……
天光再次亮起,转侧于丹楹朱甍之间。
爬过光洁长廊,越过小小花园,穿过半掩祠堂的门,抚上神台上的神主位。
照亮那一排黑底金字:吾师云不慈之灵位。
天光缓缓从神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