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出了院子朝上房走去,走过抄手游廊就看到上房外,丫鬟婆子站了一排,许是听说了晌午的事儿,余光都悄悄地打量着崔九贞。
后者懒得探究这些眼神。
一个穿着松绿色团花纹褙子的婆子目光与站在后头的芙儿交接一瞬,低垂了眼,打帘请她进去。
“大小姐请!”
进了正房,崔九贞视线一暗,目光略过精简却不失风雅一应摆设,来到正厅,对着上座的妇人行礼。
“九贞给母亲请安!”她缓缓抬眼,暼见上座那黛紫色,绣着金丝卷云边儿的裙摆。
温氏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来时的路上她一直在想,温婉?冷淡?
对原主说亲近,却不见多关心,说不亲近,却事事具到。
是个周全的。
似乎旁人提起也总会说上这么一嘴。
“不必多礼,坐下吧!”听着还算温和的声音响起,崔九贞这才抬起头,看了妇人全貌。
三十出头的年纪,眉眼与她极为相似,梳着倾云髻,白玉花簪压饰,微微扬起的唇角,愈发显得面容姣好,婉约风韵。
听说这对双生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想来原主的母亲大抵就是这般了。
在一旁高椅上坐下,直到丫鬟奉了茶来,崔九贞才敛起神。
轻呷了口茶,她搁下后,主动道“女儿今日发落了您身边的李嬷嬷,还望母亲见谅。”
温氏眼中略过一抹惊讶,很快又消失不见,“我都听说了,今儿的事是李嬷嬷不好,你二妹也跟着胡闹,怪我平日里太纵着她了。”
“怎么能怪母亲,李嬷嬷得您抬举,便是她的福分,可仗着自个儿得宠,就阳奉阴违欺辱主子,这就是她的不是了。”
崔九贞不着痕迹地把话头扯回了李嬷嬷身上。
闻言,温氏面色未变,嘴角的笑意也瞧不出多少。
她道“你这打也打了,气儿也该消了,以李嬷嬷的年岁,这顿板子也足够她一两月下不来床,等养好了伤,我再让她给你赔不是,可好?”
“母亲,这等欺辱主子的人,您竟然还要留着?”崔九贞惊讶问道。
温氏平下嘴角,“贞儿,李嬷嬷毕竟伺候我多年,府里诸事也得她帮衬着……”
“府中中馈母亲若不嫌弃,女儿愿意代劳,况且,李嬷嬷敢这般欺我,我看,每月送来的账册也得好好查查。”
崔九贞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温氏眉头微杨,正待说什么,便瞧见芙儿进来告罪,上前耳语几句。
话间,芙儿隐秘地瞥了眼镇定自若的崔九贞。
温氏却没什么反应。
将两人神色尽数收进眼中的崔九贞也不急,又端起茶呷了口。
“贞儿长大了。”片刻后,温氏笑道,“我竟不知李嬷嬷原是这般无礼。”
“母亲身子不好,身边又有刁奴欺瞒,自然怪不得您。”
“你受委屈了,我那儿有座红珊瑚,还算能看,回头你带回去玩玩。”
顿了顿,她又道“至于账册,我再另外着人给你送去。”
退了一步,温氏带着几分询问。
崔九贞并未回应,只道“母亲,我年纪不小了,旁的人家也是该学着打理中馈时候。既然您身边能人众多,那我便不掺和了,不过我娘的嫁妆……”
温氏听到这里,眉尖跳了跳。
“……我想自个儿学着打理,毕竟早晚都要交还给我。”
崔九贞这么说着,并未错过温氏那一瞬间的恍惚。
“你娘?”温氏抿了抿唇,低垂了眸子,看不清神色。
“母亲可是觉得不妥?还是说,我娘的嫁妆您做不得主?若是如此,我可以亲自去跟父亲禀报再说。”
温氏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