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开前脚率领使团离开邯郸,后脚,王宫内的赵王偃便再次苏醒。
此次醒来,身体大不如从前,不仅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看起来也异常虚弱,沙哑着嗓音,好一会儿,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幽深的大殿内,除了传出他接连的咳嗽之外,便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跪倒在他的面前,包括娼后也是如此。
此刻,殿外也有百官跪拜。
那都是赵王偃苏醒之后,召集而来的。
他现在无法做主自己的身体了,病入骨髓,药石无医,指不定哪天就撒手人寰了,趁着现在,还能保持一些理智,他想将身后事说一下。
猛烈的咳嗽过后,他半坐在床榻之上,喝了一碗药汤,气色有些恢复,嗓子沙哑的情况也得到了缓解。
他看向跪在自己眼前的娼后与赵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勉强的笑意,淡淡询问道“郭开呢?他来了没有?”
娼后神情不定,此事,不知如何开口。
赵王偃费力伸出手,牢牢握紧她的纤纤玉指,开口道“是不是李牧出事了?”
“王上是如何知晓的?”娼后猛然一惊。
她不敢说郭开的事情,就是怕前方战败的事,让他听了以后,会让他再次急火攻心。
赵王偃缓缓说道“寡人思来想去,李牧远在函谷,孤立无援,不败也难是也不是?”
事已至此,娼后只好将所有实情脱口而出,“李牧老将军战死,尸骨葬在函谷关附近,麾下赵葱至今不知身在何处,秦国俘虏了我们赵国的很多将士,臣妾已经命郭开去往秦国,打算与他们商谈有关我赵国将士一事,估计此刻,已经在路上了。”
她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比如,受到赵王偃的责骂惩罚,或者是再次将他气昏过去,但是,这种家国大事,她是真的不敢在他面前撒谎。
然而,谁知赵王偃却是一如平常,脸色从容淡定,只是说话声有气无力,“无论如何,那都是我赵国的将士,必须想办法,将他们从秦国接回来,少一个人也不能少。
还有那个赵葱,一定要找到,此人跟随李牧多年,对家国忠心耿耿,可堪大用,若是寡人有一天真不在了,此人,将会成为迁儿的左膀右臂。”
“王上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听到这里,娼后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他都这个样子了,但是心里依旧念念牵挂着她们母子,她如何能够不感动?
“郭开、颜聚、赵葱,这些人都可用,春平君乃是宗亲,虽然曾经与我争夺王位,但那毕竟是曾经,他有谋略胆识,也可一用,但是此人一早就对你心存不轨,你要多加小心。”
赵王偃认真说着。
当娼后听到春平君那三个字时,神情明显一惊。
生怕他是知道了什么。
但是转而又稳定情绪下来,她与春平君的事情,虽然很多人知晓,可是,没人敢在赵王偃的面前嚼舌根,更何况,只从他苏醒之后,自己一直是陪伴在左右,寸步未离,他是不可能知道的。
“王上,您说的这些人,我都会记在心里的。”
娼后愁眉不展,两眼泪汪,不敢看他。
不知是羞愧难当,还是心里害怕,总之,在她的心里,是觉着很对不起他的。
赵王偃显然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有些古怪,他现在的所有心事,其实都在赵迁的身上,
“迁儿,父王不知还能活多久,甚至待会要是睡一觉之后,还能否醒来所以,将来赵国的千斤重担,就要落在你的身上了,父王说的那些人,你可都记清楚了?”
赵迁年龄尚且年幼,但是心中也生出无限悲伤,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淌,他将眼泪擦拭干净,铿镪有力的开口道“孩儿已经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