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

时至黄昏，又至天明，院中堆积的酒坛越来越多，风中的残烛虽还在摇曳，但那一抹光亮，却是愈发的暗淡。

不知何时，似是出动了那无数天才地宝积累的生机，暗淡的光亮，骤然升腾而起，竹椅上无神呆痴的双眸，似乎恢复了一丝神光。

“臭……臭小子你一个人喝什么闷酒，老头我还没死呢！”

声音干枯，嘶哑，却是诡异的透着一丝生机。

看着老头这骤然转变的神采奕奕，徐天涯不知为何，眼中竟有了一些酸涩。

他笑了，笑得很是灿烂，只是这灿烂笑容之中，却是透着压抑不住的苦涩。

“老头，我请你喝酒！”

徐天涯倒上一碗酒，递到了老头面前，咧嘴笑道：“这是好酒，比猴儿酒还要好！”

老头接过酒碗，陶醉的闻了一下迷人的酒香，却是没有和以前那般迫不及待的品尝，反而缓缓的将酒碗放下。

“臭小子，我睡了多久啊？”

“没多久，就几天时间。”

徐天涯灌下一口酒，抹了抹嘴巴，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你小子忽悠鬼呢，我记得那还是一棵树苗，现在都长那么高了，几天能长那么高？”

老头瞥了徐天涯一眼，不屑一顾。

“走吧，酒不喝了，陪老头我去逛逛，还有，把你媳妇还有龙儿和宁儿都叫来……”

说到这，老头突然一笑：“你个臭小子就别安慰老头我了，老头我又不傻！”

“迷瞪了那么久，突然这么精神抖擞，老头我这是回光返照吧！”

“说真的，老头我也活够本了，这天底下，又有几个不习武能够活老头我这么久的……”

老头喋喋不休着，和以往一样，嘴碎且毒！

徐天涯也是和平常一样，和老头没大没小的互相损着。

也不知何时，蓉儿和龙儿，匆匆而来，见到蓉儿与龙儿两人，老头明显更加开心了，只不过当他左看右看，却没发现宁儿踪迹之时，便忍不住问道：

“宁儿人呢？”

“宁儿前几天接了门里任务下山了！”

得到这个回答，老头神色也有些黯然，他恐怕是见不到他那宝贝孙儿最后一面了。

几人陪着老头，在终南山上转悠着，每每见到熟悉的面孔打招呼，老头便会是一脸乐呵呵的表情，在全真这么多年，他认识的人可不少。

一路前行，便是一路感慨，望着身旁唏嘘不已的老头，徐天涯仿佛回到了当年，自己与老头坐着牛车上山的场景。

一样的唏嘘感慨个不停，甚至连话语都差不多，都是感慨从前……

最终，老头的神色愈发恍惚……

徐天涯与黄蓉小龙女的神色，也是越来越难看，谁也没有再言语半句，默默的跟随在其身后……

那是一片废墟，一片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废墟，老头没有丝毫察觉，踏入了废墟之中，打着招呼。

守城的兵丁，卖酒的汉子，勾栏的老鸨，客栈的掌柜……

他满脸笑意，他回到了仓库中，回到了他的房间里，他有些累了……

骤然亮起的残烛，似是耗尽了所有的烛油，如亮起的那般突然，在这一刻，熄灭得同样突然。

“爷爷！”

小龙女跪倒在地上！蓉儿跪倒在地！

徐天涯跪倒在地！

在这一日，在曾经望牛镇的废墟之中，一座孤坟出现。

门中贡献大殿之中照顾老人的任务亦是被悄无声息的撤下，不少弟子好奇之下，前去后山一看，曾经一览无余的清风小筑，如今已是被彻底封禁。

直到有巡守弟子发现了废墟上的孤坟，不少弟子才意识到，曾经那个每天乐呵呵在山中转悠着的老人，已经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