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到扬州知府任上已将满一月,而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当真是忙得不可开交,不是在衙门里处理相关大小公务,就是跑到外头的工地上鼓舞人心斗志,让那些重建城池家园的百姓们能更加卖力做事。
每日里他都早起晚睡,事事过问,确实很辛苦。但同时,成果也是显而易见的,扬州城已渐复旧貌,百姓脸上也有了憧憬未来的笑容,而李凌作为主导这一切的父母官,声望更是来到了高点,无论军民,对他都充满了崇敬,只消一个命令下去,大家便会不打半点折扣地执行。
而到了这一步,他便觉着自己该把计划往下走一步了,毕竟时间不等人啊,今年之前得把赋税钱粮如数上交,必须跟那两大家族开口了。而且他相信,以今日自己在扬州城的声望地位,也确实有了和陆谢两家做主之人谈一谈的资格了。
不过在思忖如何与他们谈话之前,李凌还考虑到了一点关键,那就是先去哪家拜见。或许在寻常人眼中这一先后并不重要,反正都要去嘛,但放到官场上,先后顺序却意味着两家地位的差别,可不敢有丝毫放松啊。
经过一番权衡后,李凌还是选择先去谢家。虽然如今在江南陆家才是九姓之首,但这只是他们在民间势力的排名,放到官场上却不是那么回事了。别说现在的陆家之主陆绪只是个致仕官员,哪怕陆缜在此,真论起地位来,他这个左相也不如长兴侯地位要高啊。
而且,因为陆缜的关系,他对陆家还有些疑虑,反倒不如先从谢家这儿打开缺口来得方便了。所以今日,他便在李莫云的陪同下,轻车简从,来到谢家堡拜见。
当李凌把自己的名刺递进去后,谢家倒也不敢托大,立刻把他引进其中,在一座偏厅看茶稍候,等待谢文若的回音。而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这才有一名管事打扮的人把他们引到这一大片宅院的更深处,来到一间竹子搭建起来的精舍前,看到了如今的谢家家主,当代长兴侯,谢文若。
没有华服在身,只一袭青色宽袍,但谢文若给人的第一印象依然是相当不俗的,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贵气,就不是一般的富家翁能有。再配上他那一张清俊的脸庞,更叫人望之生敬,就是李凌也照足了规矩,在厅门前报名参见:“下官扬州知府李凌见过长兴侯。”
“呵呵,李知府太客气了,快进来坐下说话。我这儿已经为你备好茶点了。”谢文若一副客气交好的模样,招手把李凌叫进门来,请他坐到了身边的客位上。等其落座,才又笑道:“说实在的,本侯早在个把月前,李知府刚到任时,就想见一见你这个年轻有为,为朝廷立下不少功勋的干臣了。只因听说李知府你事务繁忙,才不敢打搅。”
“侯爷谬赞了,下官惶恐。”李凌谦虚了一句,又郑重抱拳,“本来下官确实该早些过来问候参见的,但正如您刚才所言,实在是上任之初诸事缠身,才不得不先把种种头绪理清,稳住扬州民情,再来见侯爷啊。还望侯爷不要见怪下官怠慢失礼……”
“哈哈,不怪不怪,本侯也是扬州人,自然希望这儿风调雨顺,百姓安定了,你做得不错,深得我心。对了,我最近在家中可是没少听说李知府你平日里为民操劳,呕心沥血的事迹啊,实在是大为感佩。等今年上表朝廷贺岁时,本侯是一定会如实向朝廷为你请功的。”
谢文若说得好听,但李凌却是心下微微一揪,品出了他话中隐含的威胁之意,他作为长兴侯,那是有专奏之权的。
不过面上,李凌还是一副谦虚的笑容:“侯爷过誉了,下官可担不起如此夸赞,都是我为一地知府该做的事情。倒是侯爷您和谢家,才是真个真心为扬州百姓做事呢,我可是听说了,之前扬州遭逢大变,百姓无以为继时,谢家可是每日都拿出相当数量的钱粮来接济全城百姓啊。这等只为帮人救人,却不计回报的做法,才叫人深感佩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