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额头冒汗,“是,张相所言极是,是我一时糊涂了。”
“也不是糊涂,而是没有想清楚,算明白。”张希孟笑道:“我要说的是第二点,主公对将士们,能够如臂使指,分派如意。几十万人,尽数服从主公命令。推而广之,面对几千万人的大明子民,主公也需要上下一心,服从安排。”
“要怎么做到这一点?靠科举出来的文官?靠着朝廷权威,靠着均田赢得的人心?这些都不错。但是也需要把整个大明,变成一个大兵营,变成政令通达,上下一心的一支强悍的军队。你们以为这些将士是解甲归田了?”
“不!他们是走向了另一个更大的战场,是去担任更重要的职位。一个村长,一个社长,就是军中的百户,试百户,就是全军的根基,是一支队伍战斗力的保证!”
诸将悚然,他们当然听得明白,一支打不垮,拖不烂的钢铁雄狮,最强悍的未必是主将,而是基层的将士,尤其是千户,百户,总旗这些人。
他们撑住了,军心不乱,就不惧怕任何敌人。
同样的道理,放大到国家,这些将士撒下去,就是大明的砖石根基!
随后张希孟又道:“这第三层,就是针对将士本人,这些年了,我们陆续让不少将领解甲归田。但是这其中普遍是受伤的,没法继续打仗。回乡了,授予土地,在地方上做些事情,甚至是参加科举考试,进入官场。”
“这些将士也是人,也要考虑他们的未来。如果仅仅是留在军中,一直到上了年纪,打不动了,抡不动大刀,再不得不离开,或者干脆战死沙场,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从现在开始,我们每年定期让一批将士解甲归田,补充进来一批,离开军中的将士,谋求一个合适的出身,让他们能够自食其力,并且得到尊重,继续发挥本领。到了日后,他们未必不能从下面爬上来,进入朝中,以不同的身份,为陛下尽忠,这岂不是更好?”
张希孟当真是舌绽莲花,有着非比寻常的本事。
刚刚老朱以泰山压顶的姿态,逼迫诸将低头。
在大家伙惊魂未定的时候,张希孟以一番道理,说的人心服口服,大大缓解了君臣之间的冲突。
仿佛是说,并非朱元璋的强势压制,而是张相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诸将深明大义,接受了利国利民的建议。
这样一来,事情就没有那么刺激了。
果然,气氛瞬间化解了许多,不再是那么压抑。
老朱面上含笑,“大家伙都饿了吧,动筷子吧!”
朱元璋率先拿起了筷子,正要夹菜,突然又放下来了。
“瞧咱这个记性,竟然忘了大事。”
“郭英,把咱准备的礼物送上来。”
郭英连忙答应,不多时,就有人端着盘子上来,每一个托盘里,都放着一个大金碗!
朱元璋拿起一个,笑呵呵道:“前些天,张先生成亲,咱送他一面金牌,你们都知道,张相在咱这块儿,与众不同。可你们也都是咱的心腹爱将,股肱之臣,咱也想给你们点什么,也该是金子的才行。”
“这不,咱就赶快让金匠打造了一批金碗,都是缴获来的金子,今天来的,一人一个,可不许说咱小气抠门了。”
朱元璋笑呵呵挨个发下金碗。
拿到了金碗的诸将,顿时喜形于色,脸上有光。
上位虽然严厉强势,却也是心疼大家伙的。
发个金碗,可不是让咱吃饭的,那是要当成传家宝的。
从此之后,子孙后代,衣食无忧,吃穿不愁……上位真是用心了。
“臣等拜谢天恩。”
老朱大大方方笑纳,不过到了张希孟这里,就有点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