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就看到阿娘那绝望的模样。她说,阿耶,去了。」魏明依旧在微笑,「阿耶用裤带把自己吊死在了院子里的树下。」
魏明的妻子心中难受,握住了他的手,「夫君,都过去了。」「过不去。」
魏明摇头,「那一年的冬天格外冷,可父亲依旧选择死在外面,我后来才知晓,他是担心死在家中晦气,影响了我和阿妹,还有阿娘。」
「父亲离去,我与阿娘悲痛欲绝,丧事还没办好,债主就上了门,要钱!」
「我说,还没到时候,债主冷笑把契约拿出来,大声念,原来,这笔借贷债主随时有权收回。」「知晓我后来为何要拼命读书吗?」魏明用两根手指头指着自己的双目,「不识字,便是睁眼瞎。」「我寻识字的人看了,确实是如此。可家中的钱财早已一空,为了父亲的丧事还变卖了值钱的东西。」那种绝望的情绪让人心中悲怆。
「我抗争了。」魏明指指自己,「我拿着菜刀堵着门,护着阿娘和还小的阿妹,我觉着自己能和他们拼了。」
「随后,我被毒打了一顿。阿娘和阿妹在嚎哭,债主在猖獗的笑,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是陛下来了,魏家也得还钱!」
「陛下!」魏明的嘴角挂着讥诮的笑,「我乞求过,村里的老人时常会说陛下会派人下来巡查,会为百姓做主,于是我夜夜祈求。我无数次看着村口,可并未看到天使。那一刻我就知晓,帝王,只是个摆设!」「随后有小吏来了,看了契约,说如此,便拿田地抵债。我后来才知晓,从借贷的那一日开始,我家的田地便被债主盯上了。」
「后来,我听人说,那债主乃是本地豪强,而官吏与他家是一伙的。他们拿田地,官吏拿好处。两边都吃的满嘴流油,不,是满嘴流血!」
魏明微笑道:「那是我一家子的血,是无数百姓的血。就是吃着百姓的血肉,这才养肥了他们。」「十二岁的那一年,我永远记得。我与阿妹,还有阿娘,成了流民!」
「饥寒交迫之下,加之悲愤,阿娘没熬过那个冬季。临去前,阿娘拉着我的手,看着阿妹,不舍的说,娃,咱们便是牛马不要想着报仇,要活下去,活下去,就能看到希望。」
「我埋了阿娘,随后帮人做事养活自己和阿妹。十五岁那年,我从了军。」
「进了军中,我拼命操练,别人没事玩耍,我没事便操练,便琢磨。厮杀时,我冲杀在前,回来后,我琢磨总结。没多久,我便升迁了。」
「那个豪强呢?」魏明的妻子握着他的手,愤怒的问道。
「就在我升迁为校尉的那一年,那个豪强一家子被贼人洗劫,男的处死,女人被贩卖给山中的猎户。那些猎户没女人,一家子公用······」
魏明笑了起来,「报了仇,可我却有些茫然,不知该做些什么。直至那一日我看到一个农户寻人借贷,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自家的遭遇。」
他看着妻子,「我在想,还有多少人如我家一般?还有多少豪强与官吏勾结,把百姓当做是牛马,肆意宰杀?我想结束这一切!」
妻子叹息,「可·····.」
「可我变了。」魏明苦笑,「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我得去逢迎上官,我得去送礼,得去钻营······得去不择手段。渐渐的,我便在名利中迷失了。这是报应。」
「石忠唐兵败后,大势难以挽回。」魏明苦涩的道:「论用兵,秦王远胜于他;论身份,秦王乃是孝敬皇帝之子,而他只是个异族人;论御下,秦王恩威并施,麾下敬服······」
「那······可还有希望?」魏明的妻子心中惶然。
魏明点头又摇头,「以往我以为秦王也不过如此,几番厮杀后,我才知晓,自己乃是井底之蛙。」他起身走到墙边,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画上是一对中年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