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心头没来由轻颤。 这是对极致之美的尊重,是单纯的心动。 方才嬉笑如常的钱阳雨彻底呆住。 “姐……”钱阳雨半晌吐出一个字。 钱阳臻看着大胡子的钱阳雨,只感到荒诞。总觉得,她这个族弟的胡子应是一大团蓬草,风一吹,就刮下来滚走。好让她再看到当初那个干净而无赖的少年郎。 那胡子长的真厚实。 钱阳臻平静地邀请“来吧,我带你们去见顾圣。” “顾圣?”钱阳雨双眉相接,如短兵相斗。 “姐,你叫他顾圣?!”钱阳雨不可置信。 钱阳臻并不回答。只是款款而行。 钱阳雨三步并两步,一把拽住钱阳臻。 钱阳臻回眸,眼中微含犹豫。 片刻,钱阳臻甩开钱阳雨的手“走。这里不适合说话。” ……… 再次回到圣齐宗,一切物是,可怜人非。 “大哥呢,过的还好吗?”钱阳雨闷声发问。 钱阳臻几乎一个踉跄,稳住身形,转而提起个没来由的话题“仁皇省,有太多散装的诗词文章,假托顾玉成之名。里面有一句,我很喜欢。” “典当人间都做旧,归去未必有来思。”钱阳臻轻吟。 钱阳雨心头咀嚼,反复斟酌“很清新,这诗,像黄瓜。不豪华,但解腻得很。” “如果没记错,那诗,全文并无太多气量。名字只是叫〈又雪〉。”沉默许久的青九终于发言。 见二钱都看向自己,青九脱口“ 天卿做水浮日稀,云岚漫雪举树横。 青娥霜宫驭龙凤,素殿滕六侍玉梦。 于是天下镂室空,一望地际净清清。 干风吹彻二十载,总是南下忘羁縻。 典当人间都作旧,归去未必有来思。 人生莫写强说辞,今朝唯有登楼念” “确实没有什么气量,雄魄。只是,很对心。”钱阳臻呢喃道。 “典当人间,在人间,又不在。”钱阳臻轻笑,似自嘲。 “作诗人又有什么本事,典当人间?”青九反问。 “或许…也不过是心头有旧意罢了。”张之林插话。 “不必谈这些,李商隐的诗,定不了意。在我心中,这诗,只有此一句好。因为我现在,归去不来思。”钱阳臻看向钱阳雨。 那眼神,带着一份释然。这是钱阳雨记忆中,要强好胜的姐姐从未有过的。 “怎么了?”钱阳雨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 钱阳臻并不回答,继续向前去。 一路上,肖家的弟子也好,钱家的弟子也好,肖家长老,钱家长老,都只是敬重地做足礼数。 “你看,他们有什么不同?”钱阳臻又问。 钱阳雨眉头紧皱。 “你啊…我的弟弟,你被排除在争权场外,不在夺利堂中。你没有经历肮脏,也没有走进潮湿和阴暗……” “我告诉你。说话有用的修士,会得到敬重,但没有谄媚。只有掌权的大境界,会享受谄媚这个特权。” “我们钱家,他们肖家,都没修士再掌权了……” “……毕竟那个顾圣来了。”钱阳雨有些无所谓。 他是如此。 从小,钱阳雨就没有哥哥姐姐积极于争名夺利,天赋虽然不算差,却害怕手足相残。只想要享乐,做安乐公。 他也不喜欢被冷落。但更甘心于自己吃点家族身份带来的小甜头,而不去拼命。 甚至不愿同肖家相对抗。 所以他被排除在钱家核心外。 所以他和各种人都打交道。 所以他能逃出钱家。 他总是无足轻重的。 孤独与自由,是一对忠贞不渝的相思鸟。人们常常以为自己只得到其中一只,却不知,世上没有一对相思鸟会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