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寺。
满城的喧闹似乎与庙中无关,崔文正在与王阳明下棋,他落下一子,对张永焕说道:“真的没问题吗?应天府现在龙争虎斗,小真人掺和其中,可是凶险异常。”
张永焕接过德旻和尚递过来的茶,说道:“让他自己拿主意,才算真正的历练。”
“等闹出了事,再去兜着就是了。”
“相比起来,你坐在这里下棋真的好吗?等淮王被带到应天府来,局势可就麻烦了。”
崔文冷冷一笑,说道:“万岁爷也有削藩的想法呢,毕竟光是宗室的俸禄,每年都压得财政喘不过气来。”
“不让北边的诸王看看淮王的下场,他们如何明白皇权对于宗室的重要性?”
“万岁爷倒了,宗室里谁还不是块任人宰割的肥肉呢?”
“至于杨廷和要把淮王办成铁案,进而推翻大礼议……呵,倘若淮王在定罪之前就死了,南京这边得谁来负责呢?”
只能说狠还是这些太监狠。
杨廷和他们打算以淮王做突破口,可倘若在定罪之前淮王就死了,再加上朱祐楑其实是个好人,舆论就可以翻过来,变成南边的人谋害宗室……
崔文敢当着王阳明说这些,其实也是对王阳明的一种考验。
嘉靖有意让王阳明入广平乱,打算在此期间由王阳明来练出一支精兵,在两广的战事解决之后,便调入京城,作为禁军班底。
登基六年,嘉靖愈发明白处境的险恶,迫切想要掌握军权。
王阳明自然知道崔文的意思,他叹了口气,说道:“督公手底下有昔日西厂的班底,可那终究是正德五年就裁撤了的,武宗陛下虽然私下依旧在培养这支力量,可到底不如明面上方便。”
“圣上自登基以来,勤政事,革旧制,惩八虎。”
“固然得到了朝野上下的称赞,也拉拢了一批文官,可武宗留下来的力量也去得差不多了,即便查抄八虎的时候得了些银子,但已经没了进项。”
“督公手下的这支势力,近年来也没有扩张吧?”
崔文的脸色一下子有些阴沉了,他知道王阳明在说什么,西厂自从正德五年被裁撤后,投入的银子就一年比一年少。
武宗每年好歹还能投几十万两,到了嘉靖手上,前两年都没有拨款。
查抄八虎后,有了银子,嘉靖才每年拨个二十万两银子,这导致崔文接手西厂的时候,可用之人也不过堪堪过千。
手底下的高手并不多。
想要在杨廷和他们手上强杀淮王,即便能成功,也得元气大伤。
“忠于王事而已,新建伯既然不认同此案,那当有更好的计谋才对,还请新建伯教教老奴。”崔文还是在逼迫王阳明。
如今这一场局,王阳明得站个队才好。
王阳明双手拢袖,抬头望天,好一会儿,说道:“归根结底,还是在登闻鼓上,是不是太祖显灵降罪,还要看登闻鼓受不受陛下的敕封。”
崔文的眼睛忽然一亮。
他激动道:“釜底抽薪?!”
王阳明摇头,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罢了,督公还可继续派人刺杀淮王。”
崔文皱眉:“谁来偷鼓?”
王阳明看向了张永焕,张永焕苦笑:“安平他们应该也是打的这个主意,但这一路上,可没那么好走啊。”
崔文恭敬朝张永焕一拜,道:“咱家就算拼光了家底,也要顺利将小真人送到京师,还望先生帮忙。”
“崔公公言重了。”
……
徐鹏举留在衙门审案,张执象却像是透气一样离开了衙门,里面不光是吵闹了,无数人的哭喊和叫骂让张执象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顺便一提,西城兵马司指挥侯杰死了。
徐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