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春节,陵海城区到处都是卖年货和卖春联的,时不时能听到鞭炮声,处处洋溢着过年的气氛。
然而,陵达建材市场却显得格外冷清。
之所以如此冷清,不只是因为年底没什么人会来买建材,更因为市场老板孙秀丽家出事了。
纪委正在调查孙秀丽的老公李光明已是公开的秘密,人被纪委从公安局带走一个多月,都不知道被关在哪儿。
孙秀丽刚开始也失踪了几天,都以为她也被纪委带走了,后来才知道她不但去了一趟滨江,还去了一趟江城,她们全家都在外面奔走。
回来之后只在市场露过两次面,既不来办公室也没回家,连手机都打不通,估计是怕纪委抓,不知道躲在哪儿。
就在商户们人心惶惶,担心市场能开多久的时候,孙秀丽终于跟着两个纪检干部,赶到距城区二十多公里的良种场,见到被双规了三十七天的丈夫。
李光明头发都白了,整个人瘦了一圈,萎靡不振,眼神呆滞,看上去像老了十岁。
孙秀丽心如刀绞,抱着他嚎啕大哭。
负责调查李光明的纪检干部既如释重负,又有些心有不甘,催他们赶紧签字走人。
孙秀丽很清楚丈夫能出来过年不是一件容易事,一刻不敢耽误,更不敢流露出半丝不满,连忙拉着丈夫签字,然后拿上丈夫的行李,扶着丈夫赶紧上妹夫陈浩的车。
刚刚过去的三十七天,李光明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看着车外的麦地恍然如梦。
“姐夫,姐夫……”
“啊……”
“肚子饿不饿?”
“不饿。”李光明缓过神,低声问:“这是去哪儿?”
陈浩暗叹口气,扶着方向盘道:“去我家,都去我家过年。”
见丈夫欲言又止,孙秀丽挽着他胳膊,哽咽着说:“光明,我们不回陵海了。”
李光明下意识问:“不回去?”
孙秀丽噙着泪说:“这也是刘叔叔的意思,刘叔叔说回去事多。”
“不回去,市场怎么办?”
“市场……市场那边的事,光荣帮着处理。”
“怎么处理?”
“纪委说我们的承包合同有问题,以前的合同作废,让国资局成立了个什么工作组,要收回市场经营权。”
李光明沉默了片刻,低声问:“我呢?”
孙秀丽紧搂着他胳膊,犹豫了一下说:“辞职。”
“他们让辞职我就辞职?”
“光明,因为你的事刘叔叔不知道动用了多少关系,听刘叔叔的。”
生怕丈夫不服气,孙秀丽想想又无奈地说:“如果不辞职,他们就要开除你的党籍和公职,还要……还要移送……移送……”
陈浩一样担心李光明辜负了人家的一片良苦用心,提醒道:“姐夫,其实这事跟那个什么咸鱼的关系不大,是三兴乡的贾如明和陈长高落井下石,是叶书记和沈市长要整你。”
那天下午在局里,孙政委说的很清楚,沈副市长在全市干部大会上批评三兴派出所,三兴乡的贾书记和陈乡长更是当着市领导和全市干部告状,稀里糊涂撞枪口上了,成了破坏陵海招商引资环境的反面典型。
叶书记看似跟以前的谢书记不一样,但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姓叶的甚至比谢书记更想升官,拼命发展经济,不然不会提出三年内建成陵海港的要求。因为他来陵海两年了,第一个任期只剩下三年,他必须在接下来三年内干出点政绩。
“破坏招商引资环境”,就是挡他的升迁之路,他自然不会跟你客气。
李光明懊悔不已,意识到在陵海确实呆不下去,低声问:“老黄呢?”
“老黄调到了交警队,在汽车站前面的十字路口指挥交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