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江港3号码头北门东侧的阳光公司大院,现在成了漴港区统一接待火灾受伤群众和死者亲属的办公点。
这里的戒备跟火场那边一样森严。
马路上有六个交警,门口有十二个来自崇港分局和长航分局的治安民警,还有四十二个来自滨江港集团的保安协助公安干警维持秩序。为安抚伤者乃至死者的亲属,崇港区和滨江港集团抽调了三十多个干部,从昨天夜里一直忙到现在。
面对死者亲属声嘶力竭的质问乃至怒吼,看着那一张张悲痛欲绝的面孔,已经四十多个小时没合眼的齐局心力交瘁,刚才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分局政治处主任丁曙光从宾馆赶到这儿,叫上一个干警把齐局扶进警车,低声道:“齐局,你先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呢。”
“回去休息,开什么玩笑?”
齐局捧着保温杯喝了一口水,有气无力地说:“易副市长在楼上坐镇,市局的胡局、漴港区的两位主要领导和滨江港集团的许总也都在,你说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能走吗?”
“可这么下去你扛得住吗?”
“扛不住也要扛。”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
齐局别提多郁闷,放下保温杯忧心忡忡地问:“范局和余总有没有说什么?”
“他们听了下李局和方国亚的汇报,没说别的。”
“徐少东和小孙的情况怎么样?”
“老徐没大碍,小孙伤的挺重,上午做的手术,傍晚刚醒。医生说好在送医及时,不然真会有生命危险。”
“咸鱼那边有没有消息?”
“没有,我没敢给他打电话。”
与此同时,刚从五山宾馆回到分局的李光荣也扛不住了,躺在接待室的沙发上昏昏欲睡。
方国亚也回来了,虽然一样又困又累却睡不着,靠在对面的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如丧考妣地说:“李局,上楼时小杨说公安部消防局领导都来了。”
“造成那么多人员伤亡,估计都惊动了国W院,消防局领导来滨江很正常。”
“现在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去?”李光荣困的双眼都睁不开,翻了个身让自己尽可能躺的舒服点。
方国亚如坐针毡,苦着脸问:“李局,上级接下来肯定要追责,你说上级会不会扒我的警服,我会不会去坐牢?”
“坐牢倒不至于,扒警服也不太可能。”
“真的?”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又没收那个混蛋的好处,有什么好怕的?再说,该你做的工作你都做了,既没玩忽职守也没渎职。”
“可死伤了那么多人!”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我这个分管消防的副局长都不怕,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李光荣现在就想睡觉,呵欠连天地说:“大不了被撤职,这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我们运气不好遇上了呢。”
方国亚现在是既睡不着也不想让李光荣睡,忍不住问:“齐局和政委会不会受牵连?”
“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上级真要是拿我们开刀,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是跟消防沾上边的谁也跑不了,给个处分都是轻的。”李光荣被搞得不胜其烦,又打了个哈欠:“不说这些了,现在想这些说这些没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早知道会搞成这样,那会儿就不应该调回分局。”
“……”
“李局,李局……”
李光荣太困太累,再也坚持不住迷迷糊糊睡着了,发出呼呼的鼾声。
方国亚意识到不能影响人家休息,起身走出接待室带上门,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在角落里一个人抽闷烟。
韩渝不知道老朋友此刻正经受什么样的煎熬,竟被蒋有为和柳贵祥询问到的情况震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