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还是霁月和风的笑,“这就是熟能生巧的活儿,平日多上手,更加着勤练,换谁都会劈成这样。”
“你倒谦虚……”
柳夫人神情惘惘的,眼睛却笑眯成了月牙,“来,叫我瞧瞧你的手艺,我也在旁偷个师。”
沈南宝因而搓起线往针眼里穿,两只手做工不算繁重,但刺绣是需要凝心静神的玩意,便一时板着了脸色,坐在那儿寂寂地下针,利落的走线。
她正坐光里,埋着头,因而露出一截牙雕似的脖儿,太阳晒在上面,久了便有一层浅薄的粉,柔艳得像瓦市近来兴起的桃花粉,香香的,纳在牡丹纹八棱的粉盒里。
让人瞧见了,总忍不住想去闻一闻。
永.康郡府的三公子——叶远林便是在这时临的门。
动静不算大,柳夫人却听得清清楚楚,一双眼飞快地划到了他身后,云纹绣边的赤璋长褙里,被金光映得青黄耀眼的男子。
柳夫人忙忙迎了上去,“你今儿怎这么早就回来了?笃初也来了?”
沈南宝听到声儿,抬起头。
就是这么一抬,迎上了一双深炯炯的目,像扑进一汪迷滂的雾,灼烈的呛人。
沈南宝不由一窒,就听到那壁柳氏笑盈盈地道:“你们来得倒巧倒不巧,正撞上郡王府的萧二姑娘教我刺绣哩。”
说罢,冲沈南宝招了招手,将她招到了自己身边,直指着一壁儿的青袍男子道:“这是我最小那个幺儿,你叫他三哥哥便是,另一个……”
柳夫人瞟向另一壁儿,笑声忽而扬长了起来。
那赤璋长褙的男子立刻会了意,两手叉住沉着眼作揖,“在下盛懿王的长子,盛世洲,萧二姑娘可同柳夫人一般,叫我笃初就是。”
平白而直的话,听得沈南宝怔了一怔。
也听得柳夫人怔了一怔,嘴上的笑也快挂不住了,讪讪道:“你倒是跟你娘说得一个样儿,瞧着方是方,圆是圆,仿佛是有鼻子有眼的,做起来的事倒叫人啼笑。”
柳夫人嗐然着,“哪有你这么说话的!才见面呐……你就叫人二姑娘喊你的字,这不惹旁人非议么!”
然后转过头,对沈南宝道:“你别见怪,他就是这样的人儿。”沈南宝笑了笑,只作不见怪,却不应声。
盛世洲也不搭碴儿,一时间气氛凝成了冰,能听到精舍里有非常寂静的那一刹那。
柳夫人只觉得窘,拿起盏打算喝口茶,偏偏又没拿得稳,描金喇嘛的盏壁‘擦啦’一下磕在了炕桌上。
极清脆的一声,雷一样的震荡开。
虽然没有洒了茶,也没有泼了水,但还是叫柳夫人愈发窘迫起来。
但好在素来都应付着这样的场面,即便耳根子泛了红,柳夫人神情却还算是从容,捧起盏慢慢喝了一口,便向盛世洲他们介绍起沈南宝的刺绣。
“萧二姑娘的刺绣一绝,那淑妃的翚翟便是她绣的,你们来瞧瞧。”
说着,便把他们引到了绣架上。
可盛世洲他们到底是男子,你要是问几句之乎者也,他们能跟你侃侃谈些,你这说刺绣,他也至多点点头,夸几句‘巧夺天工’类似。
反正作个捧哏嘛,谁都会喝那么几声的。
拍完掌,称完赞,众人便又陷入了方才那样的气氛里,沈南宝因而道:“时辰不早了,我且得回去了。”
原以为会遭柳夫人阻拦一番,没想登然就放了她,也没叫那盛世洲送。
更则临出门时,沈南宝清楚地听到盛世洲那句,“我今儿来是有事想同伯母说……”
风月坐在回去的轿子上,迟迟地道:“怕不是咱们多想了?”
沈南宝摸着腰侧的双生铃,摇了一摇,“防人之心不可无,留个心眼总归是没错的。”
掌心里,双生铃细细的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