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智恨声道,“你造了这么多孽,现在殿下给你机会赎罪,你还犹豫什么?”
潘映娄苦着脸,“殿下,我愿意带路诈营,只是事成之后,就让我留下好吗?”
他是真不愿意再回清营了,干了这事,一旦事发,十条命都不够杀的。
可是朱以海却笑着拒绝了他。
“其实潘公回去挺好,我敢说此事过后,你不仅无罪反而有功,到时能在清人那边更受重用,以潘公的这聪明本事,到时再重操旧业,咱们走私点军械粮草,丝绸瓷器茶叶什么的,在钱一起赚,有财一起发嘛。”
“你放心,你的家人,孤会好好照顾的,并且承诺,每隔一年,送还你一个家人与你团聚,你看如何?”
潘映娄脸都挤成了苦瓜。
“殿下,臣愿意留下赎罪。”
“你回去,你好我好大家好。”
见他还是不太情愿,朱以海只好道,“孤今天当着大家的面,向你承诺,等将来恢复两京后,你也可以功成身退,到时你在清营是什么官职爵衔,都原阶衔留用,你在那边赚的银子身家,也都给你保,如何?”
方以智瞪着老丈人,“还不快谢恩。”
若不是妻子贤惠,方以智真想扇这老汉奸几巴掌。
当年,潘映娄慧眼相中同乡后进俊才方以智,把女儿潘副华许给他,方以智对潘映娄非常感激。妻子是个好女人,不仅温柔贤惠,而且还很有才华,著有宜阁文诗集四卷刊印发行,人称才女。但在婚后,却持家有道,温柔孝顺。
方以智先前得罪阮大铖马士英跑路广东南海,家中遭逢乱世,公婆死丧姑姐小叔嫁娶,都是她操持,还要照顾儿女,方以智深感亏欠。
潘映娄瞧瞧女婿,又瞧瞧老乡方端士,再瞧瞧阮大铖,感觉真是人生处处是坑,最终也只能一声叹息,无奈的跪谢监国隆恩。
被带走后,方以智还是提醒朱以海,觉得老丈人未必可信。
“孤觉得潘大人是个非常聪明的人,这种聪明人喜欢趋利避害,或者说是没什么原则底线,他们知道做什么有利,就是个精致的利已者,才不会有什么道德负担。我们只要把他拉下水,然后再给他一点的甜头,就如先前咱们跟他走私一样,他会干的非常痛快的。”
“万一放他走,他立马告诉鞑子呢?”
“他不会的,他真跟鞑子坦白,你说鞑子可能饶过他吗?我们又可能饶过他吗?以他的聪明,他不会干这种蠢事。而且,就算他真脑子坏了这样干,我们也没太大损失。但如果他按我们安排的去做,那这人可能胜过一镇兵马。”
方以智沉默。
“方翰林,你是天下有名的才子,你的一杆笔在复兴报上写的那些文章,也非常不错,孤很欣赏你的文章,你写的那些字词就有如刀剑,孤希望你们继续努力。”
“每个人都有适合他的战场,不一定要披甲执剑冲锋陷阵,发挥自己的长处便好。”
潘映娄被朱以海看的很透,他确实就是个精致的利已主义者,所以回去后很痛快的就接受了任务。
他的盐标士兵被放了回来,他们蹲在一起聊了个把时辰,然后当天便举着盐标旗带着王闯子和刘穆的人马奔往杭州南面钱塘江北的几个清军绿营寨子。
此时这些寨子也听闻杭州被明军包围,又接到总督张存仁命令,让他们戒备提防,但当潘映娄带着盐标的兵过来,他们还是大意了。
潘映娄地位不低,绿营将领们大多认识,毕竟他的走私买卖做的很大,跟绿营各营都有接触,大家平时也都有收潘的银子,那是把盐道当成祖宗一样供着的。
潘大人亲自叫营,说自己如何发察伪明形迹,如何带兵突围等等。
一边说,还一边让手下直接抬来一箱银子摆在门口,说送给兄弟们喝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