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寒江渡雪(八)(1 / 3)

东厂观察笔记 她与灯 2973 字 2023-01-10

靖和元年初春, 何怡贤等人被转押北镇抚司诏狱议罪,这个消息一传京城,各地方掀起了一场冤案平反浪潮。何怡贤掌司礼监四于年, 贪墨钱财与粮地不可计数,所涉刑案之多,令刑部官员咂舌,齐淮阳不得不从国子监与督察员借调官员入衙, 协同审理。然而,何怡贤因刑伤过重,未熬过二月, 就病死在了诏狱中。

然而何怡贤死并没有平息朝堂和民间愤怒。

东林学派人开口如拔剑,下笔如下刀, 前一朝旧案一个一个地撬翻起来口诛笔伐,其中,最令人心痛案子,莫过于桐嘉惨案与张展春案。

二月初,刑部奏请重审桐、张案, 书院院生亲属,与张展春儿子一道,从给地进京,三年过,为父母鬓斑驳,为子女尚且年幼,与妇人相互搀扶行于城道中, 路人见后,无不为之落泪。

一时之间学政与百姓舆论相联,致使群情激愤。北镇抚司不得不下令, 何怡贤尸体暂收在狱中。

司礼监其他候罪宦官,眼看何怡贤病死,无人收尸,由此思及自己下场,皆惶恐难眠。邓瑛虽与众人一样在押,但三司联名释囚文书下到了镇抚司,邓瑛不被提审,也不像其他囚犯一样,被限制水饭。

“督主,也就您能逃生天了……”

个司礼监秉笔太监,托锁链在邓瑛面前垂泪。

“早知道是这样,我无论如何,也都不会跟祖宗走啊。”

邓瑛低头看这二人,“都是一样。”

“怎么能一样呢。”

那人声泪俱下,“刑部和督察院开始调旧案了,我跟祖宗,担没担人命我自己都不知道,眼下,是活不成了,眼下别说是跟督主了,就连留一条命,也是不能够了,我这心里头,悔啊……”

这句话一说完,其余人也跟落泪。

邓瑛朝牢室外看。

春日泛潮,青黑色墙壁上沾大片大片水珠子。

兴许是春阳灿烂,偶尔能在墙隙处看见一丝温暖光,但也并不能在他眼前留存多久。

“都在嚎什么,等罪名下来,有你哭时候!”

牢室外传来狱吏喝斥,众人忙噤了声。

“邓瑛。”

狱吏打开牢门,站在门口唤他名字。

“在。”

“起身来。”

邓瑛站起身,身旁一个宦官突然一把拽住了手臂下锁链。

“厂督啊……”

那人声音嘶哑。

邓瑛稳住身子回过头,蹲下身扶住他,平声道:“你把手松开。”

那人摇头哭道:“您就是我祖宗,求您救救我性命啊,儿子给您磕头了……磕头了……”

他这么一说,其余人也伏身跪下,个年秉笔太监,已然白发苍苍,一个个自称为子,额头重重地砸在地上。

“通通架起来!”

狱吏听令上前,三下就这些人拽起来,摁到了墙上。

邓瑛听满室呜咽声,转身朝前走了步,抬起声音道:“人命皆可贵,如果刑律可以因私情而网开一面,那我师,桐嘉书院学生如何魂安?你活,他何尝死。况我今年二七岁,曾为罪臣之子,家籍已除,我视自己为耻,人伦一事,根本不忍提。”

“督主……”

邓瑛没有说话,转身走牢室,一路被带至北镇抚司衙堂。

张洛坐在堂上等他,见他被带进来,压下公文道:“不用跪,今日不是堂审。”

他说完站起身,从案台后走,对狱吏道:“把他身上东西取下来。”

邓瑛配合地抬起手,侧身看向衙堂外。

艳阳天,细软地柳絮盈盈浮飞,风仍然是冷得,但却吹得温柔,灌入他袖子,倒也不觉得寒。

“不用看了。”

张洛释囚文书放到他眼前,“签阅后,你就可以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