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熟悉的身影踉踉跄跄跑进来,但又是那么陌生。因为祝铆从没见过那个高高在上,脊背永远停止一柄钢刀利剑的男人,会出现佝偻之势……他发出的声音也是祝铆从没听过的,那人从来都是冷如冰霜,没有感情的。怎么可能有这种惶惶凄然悲怆得让人心悸的时候?冉青铉脸被冷风吹得发麻,一路都沉着,心里还可笑的抱着最后最后一丝希冀,那不是苏璧禾。走进义庄,他一眼就看到躺在那里的尸体,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垮掉了。苏璧禾静静躺在那里,面容恬静,头发柔顺,如果忽视她脖子上的血痕、针线,任谁都以为她是睡着了。其他锦衣卫没有跟进来,举着火把在外面等候。林铠武挟着冷气迈入房间,犀利的眼扫过床上的老头,和趴在地上的胡须大汉。祝铆站起身,将一个碎银塞到腰间。“找到了。”林铠武微微皱眉,“你是何人?”“送棺材来的。”“棺材给谁用?”“受人之托,给苏少爷的。”林铠武马上追问:“是苏夫人吗?”“啊切——!”苏端华死死捂住嘴,实在没能忍住,床底下的灰尘太多了。“谁?”见苏夫人从床底下爬出来,林铠武愣了愣,她躲什么?是还在恼恨大人没有保下她的家人吗?他微微躬身行礼,转身走到冉青铉身后,禀告道:“大人,苏夫人果然在这里!”然而冉青铉像是没听到,没有回头看一眼,但又身体更为僵直。是啊,在这里——义庄!五年前,他生平第一次有了跟一个姑娘白首偕老的想法,冥冥之中,老天也再次将她送到他身边。可他睁眼瞎,将唾手可得的幸福弄砸了。林铠武怔怔看着冉青铉站在苏端华的尸体面前,背影在烛光下拉得长长的,莫名透着绝望。大人是没听到自己的话吗?他今日失态反常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冉青铉颤巍巍的去拉苏璧禾的手,枯瘦僵硬冰冷,他蓦地紧紧抓住,不停搓揉,却怎么也暖不了。就是这双手,当年将他从冰湖拉起来,那一瞬他就想一直抓着不放的。可笑他没认出她,还将她一次次推开,终于,最后一次将她推入死亡的绝地。“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怪我没认出你吗?你怎么可以如此惩罚我?”林铠武以为冉青铉过来这里是因为苏夫人在,没想到他直接对着苏端华的尸体,反应这么大。不对,苏端华的唇上好像抹了口脂。如果是为了死人的气色好点,也不该给男人这般?一个震惊的想法闪过脑海,林铠武彷如被雷劈中,不可置信看向尸体,又倏地看向从房间内走出来苏夫人。冉青铉又去抚摸苏璧禾死寂的脸,手指轻轻贴在她的眼皮上,这双眼曾多少次含羞带怯看着自己,然后渐渐冷却。从什么什么时候开始,她眼里的最后一丝光亮也熄了?是在自己要娶平妻的时候吗?还是他愚蠢地别的女人是唯一的妻的时候?“最后的时间,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对我绝望到了极点?如果不是我阴差阳错发现这个,你是否要瞒我一辈子?”苏端华看到冉青铉从怀里拿出那把银梳,眼眶再度发热,脱口而出:“你就是那个意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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