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以他现在的身份,真那样做的话,爸妈只会再着急上火一次吧?没准还会以为他被骗,拼了命出来“抓”他。
于是纸条上的话,只能是安慰和暗示,请他们放心,相信,保重身体。
“总比被表姐夫骗去赌了好吧?而且这回只是暂时的……”走在离家的路上,江澈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走到巷子外,江澈意外地发现,身体一直不太好的爷爷正在巷口等着。
“早上看到你爸去取钱,问了两句,他不肯说……是出什么事了吧?爷爷这钱不多,你拿着。”
以一种不容推拒的姿态,老人将一把大概一百多块,零碎面额的钱塞到江澈手里。
然后不等他反应过来,抽着竹烟斗,转身就走。
江澈记起来前世的几年之后,自己千里赶来,重病在身的爷爷苦撑到最后一口气,看他一眼,才阖上眼睛。
……
九十年代初的盛海依然保留着部分民国时代的气息,对比后来的繁华和现代,这种状态的十里洋场,大概更多一份味道。
1992年1月22日,凌晨四点,疲惫不堪的江澈抵达盛海火车站。
此时他身上剩下的钱总计六千两百四十二块七毛。
这等于说,他能花销的钱,总共两百四十二块七毛,其中很可能还包括回去的车费——万一认购证见钱回头要很久的话。
此时天还没亮,江澈干脆抱着书包在火车站眯了一会儿,等到天亮,洗漱,然后喝了一碗豆浆,吃了两个馒头。
饭后他又找老板灌了一大瓶水,另外买了四个馒头,塞进书包里。
想象着模糊的记忆中,反映九十年代初股市疯狂的那些老照片上,近乎惨烈的排队场面,江澈做好了“死磕到底”的准备。
打听了一下出租车,太贵,江澈没舍得花那份钱,一路背着包,边走边看,边打听。
“叔叔、阿姨、伯伯、大哥、大姐……妹妹。”
“哦哟,我都快四十的人了,你一个小毛孩,叫我妹妹?你耍流氓是伐?”
“呃,对不起……这位女士……同志……姐姐?”
这个时候,美女应该还没有成为一种平常的称呼,那么叫小姐么?江澈一样不能确定,这时候的小姐是否已经开始代表某种特殊概念。
他一路小心礼貌的询问:“你好,请问那个股票认购证哪里买?附近有销售点吗?”
情况有些出乎预料,江澈所询问的绝大多数人都会茫然的摇头,反问一句:“什么东西?……没听说过。”
然后在剩下有听说过的人里,又绝大多数,会操着他们带有浓重腔调的普通话好心提醒:“哦哟,那个东西骗人的啦,你年纪轻不懂,不要糟蹋家里钱知道伐?”
“为什么?”
“三十块一张嘞,抢钱哦,而且买了以后还要摇号,摇号那不就是抽奖吗?这一年才发十来只股票,你说能摇得到几个人?那要摇不到,那就是三十块买一张废纸哎!懂了伐?”
“……懂了。”
江澈是真的懂了,为什么这张92股票认购证会成为后来令无数人扼腕叹息,痛呼不该错过的“九二发财证”?
原因就在刚刚这些人的话里。
正是这种普遍的“共识”,覆盖超过百分之九十民众的恐惧和抗拒,让那张认购证起飞。
“买的人会很少,摇号中签的几率,会超乎想象的大。”
江澈得出了结论。
但是如果没有前世记忆的支撑,或者说,哪怕前世的那个我其实也来了盛海,江澈想了想,自己有很大的几率会退缩,哪怕不退缩,也不敢赌上太多。
这就是横亘改革开放前14年,几乎所有财富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