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自己学唢呐,一个劲的说,孩子,不是不教你,而是……你一旦进了我这一行,就再难回头,我怕害了你这一生啊。”
“但五更完全不理解秦大爹的说法,学会了这门手艺傍身,可不仅仅是得了一技之长,还有十里八乡人人敬重,凡有事必邀约,邀约便为座上宾。怎么会害了我一生?有吃的,有喝的,还能赚钱,如何就不好了……”
“但秦大爹始终不教,一直到他年纪大了,渐渐吹不动唢呐了,五更还是没有一技之长,一而再再而三的求他,说,您老年纪这般的大了,再过些时日只怕就真的吹不动唢呐了,而我还是什么都不会,等你老一走,我就只能做乞丐了,难道你还不肯教我么?看着我他日冻饿而死吗?不止是五更,还有几位村里的老者也都来劝说。”
“秦大爹叹口气,言说道,既如此,我便教你。但有一节须得言明,以后你可莫要恨我,那五更满脸欢颜,连连应承。”
“于是秦大爹开始教五更学唢呐,五更于唢呐一道倒也有几分天赋,更兼许多时日都跟在秦大爹身边,耳薰目染,根基自得,很快就上了手,吹的韵调无一有差,但就是没有那种悲戚苍凉的感觉味道,于是秦大爹每次出去送葬,都带着他,让他亲身体会这送葬唢呐中的苍凉悲戚。”
“秦大爹说,吹送葬唢呐,绝不能吹出一点点的喜庆味道。丧事就要有丧事的格调韵律;你吹不出来味道,哪怕你学会了如何吹奏,也不会人请你的。”
“五更牢牢记住秦大爹的话,全心全意的跟着秦大爹学习吹唢呐,几年之后,大家都说,五更的唢呐,吹得越来越像秦大爹了,大家都争着请他。那年秦大爹过世,五更更是吹了一整夜的唢呐,从那以后,凡是出殡,大家都请五更送行,五更就在这种氛围中,吹唢呐,越吹越是荒凉,越吹越是心境凄凉,越吹越是心情悲惨……最终,五更一直到老,也没有找媳妇,更加没有子孙。”
“到他老了老了,终于恍然明白秦大爹当初所说会害了他一生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出殡送葬,就是悲伤,就是离别,绝望,悲凉,悲惨,而吹唢呐的,必须要有雷同的心境才能吹得出这种感觉,才能真正契合这家人的心情……唯有有此造诣,才会时常有人请。但长时间维持这样的心境,这样的心情,哪里还能找得到老婆照顾得了孩子,当真是连那个心思都不会再有……整天只会感觉人生无味,唯有悲凉满心……”
“所以五更临死之前,将相伴一生的唢呐埋进了地底,在他的晚年虽然也有好多年轻人都要拜师学艺,应承为其养老送终,但是他终此一生,却没有收半个徒弟。”
“再之后,曾经听过秦大爹五更送葬唢呐的村里老人都说……自从秦大爹和五更死了,村里死了人都没有死了人的感觉了。”
董齐天用一中苍凉的口气说完,道:“现在你明白了嘛?史无尘的剑,走入了寒凉。”
云扬轻轻的吐出一口气,道:“我明白了。万法归源,万变不离其宗,修行剑道,跟那唢呐之道,去到极处竟是同样的道理,不将全副身心投入进去,就难以学得会,学得好;更不会大成;但一旦全身心的投入进去,收不住自己,能进不能出,便可能整个人被自己的修行知道所操控困囚,从而迷失了自己,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董齐天道:“不错,就是这个意思,万法归源,源头如一。”
“也就是说,史无尘现在已经走上了痴迷于剑,为剑操控的歧路,现在的他,不是他在操控剑,而是剑在反制他,是这个意思吗?”
云扬道。
董齐天悠悠的叹口气,道:“不错,史无尘现在就处于……舍剑之外,别无他物的上层剑境之中。整个人世间的所有一切,他都已不放在心上,甚至连他自己本身,都不例外。唯一幸运的大抵就只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