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已经完全地落入了新军的手里,而五军营的平叛大军,也很快地平息了京师之中的叛乱。
只是在皇城里,依旧还有不少的叛军在负隅顽抗,偶尔,总会传出一阵枪响,新军生员们,已开始一间间亭台楼榭的搜查叛军的踪迹。
这一场叛乱,来得快,去得也快。
此时,在紫禁城的一处小偏殿里,灯火已是熄灭,在被黑夜笼罩下,里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钱谦就这么孑身一人,安静地坐在这里,面对着黑暗,却是心如死灰。
结束了。
就这样结束了……
他心里想笑,只是这笑,必定带着苦涩。
事实上,在一开始,这个世上,同样的人,总会有两种角度被人审视,一种是自己所认为的自己,一种是别人眼中的自己。
或许在别人眼里,即便是叶春秋,怕也只是将他当作一个投机取巧之徒,钱谦从不认为自己在别人的眼中形象有多高大,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一个丘八,一个完全没有出路,只是靠着运气结识了叶春秋,立下了一桩平倭的功劳,最后来到了京师的丘八。
原本,虽是立了功劳,自己总算是改变了命运,可事实上,丘八还是那个丘八,这一点,钱谦比谁都要清楚,根本不会有人瞧得起自己,也不会有人将自己当作功臣看待。
可是自己的内心里呢?
钱谦非常清楚自己是不甘心的,他当然不甘心,他虽只是个小武官,可他也想获得别人的敬重,他想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不必见了人便堆笑,也不必逢人就佝偻着腰。
可是在这花花世界,一个丘八想要做到这一点,何其难啊。
于是当遇到了机会,他毫不犹豫地喊了一声朱厚照干爹,其实当时的心思十分简单,因为他宁可喊一人做爹,却也不想头上有无数个爹,他太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了,官大一级压死人,上头有无数的勋贵和上司,在宫里,哪怕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宦官,他也得罪不起,那时的自己,虽已算是四五品的武官,可是他也依旧明白,一个七品的小文官,便可以对自己颐指气使,而自己,却必须佝偻着身子,陪着笑,奉承着人。
他终究还是毫不犹豫地做了朱厚照的干儿子,可是他的内心深处,他是恨朱厚照的,也恨很多人,恨那些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眼的人,恨那些不屑于顾的人。
丘八,凭什么就非要自甘下流?
于是,他发了疯似的逢迎讨好,他收了许多的银子,又将这许多的银子,像流水一般送到许多人的府邸里去,他只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够吐气扬眉。
他一步步地向上攀爬,不得不说,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当他喊了朱厚照一声干爹的时候,他的前途就开始变得光芒万丈起来,他很快平步青云,可是终究……他还是缺了一个机会啊。
若是不出意外,自己永远只是个陪着朱厚照嬉闹的角色,可能一辈子,至多在人眼里,也不过是宠臣,他永远无法独当一面。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陛下让他在身边的作用,不过是多一个跟班而已,而在内阁,在司礼监的眼里,他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需要真正的权柄,他渴望能改变自己这种卑微的身份,而朱厚熜却给了他一个机会。
而在那个时候,只有弄死了张永,他才有机会。
终于,张永死了,陛下感觉到了恐惧,他开始不再信任身边的人,更重要的是,陛下的身边,根本就没有一个可以主持御马监的人才!
谷大用?不,谷大用不可能,因为刘瑾决不允许朱厚照身边的伴伴再主持御马监了,刘瑾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止,因为他不会愿意为自己铸造出一个新的对手的。
那么……其他的宦官呢?可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