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叔,在我爹手下,你算是读书最多,也最明理的一个,你要是愿意,咱们能不能坐下聊聊?”
黄佐欣然点头,他弄了一坛子酒,还拿了两碟小菜,在牢房旁边的屋子里,两个人对坐,黄佐首先给钟子昂倒了一杯酒。
“大公子,我看你这大半年,改变了不少,想必是大开眼界,你能给黄叔讲讲,京里头到底如何不?”
钟子昂捏着酒杯,尝了一口,便笑道:“黄叔,别的不说,这种酒京里是喝不到了。”
“哦?是嫌弃不好?”
“不是,是官家禁酒了。”
“禁酒?”黄佐大吃一惊,禁什么也不能禁酒啊,没了酒还有什么乐趣?
“是禁了粮食酒,果酒还是可以的。”
黄佐沉吟半晌,突然幽幽道:“京里这么难了?”
“嗯!不光禁酒,还不许私自售卖丝绸,铁器,肉食,生漆,胶筋,牛皮,牛角,所有跟军需有关的,统统要管制起来。还有开封奉行不劳动不得食的规定,便是大相国寺的僧人,也要出城修堡挖沟。所有宗室子弟,也都编入了军营,进行训练。”
黄佐越听越傻眼,“大少爷,这么折腾,就没人反对吗?”
“反对?难不成要坐视金人打进来,把大家伙都给杀了吗?”
黄佐深深吸口气,渐渐颔首,“这么看起来,这个官家倒是个有为之主了?”
“岂止有为!”钟子昂苦笑道:“黄叔,你知道不,我回来之后,光是看我爹的那一桌子菜肴,再看看他的屋子,我就知道他真的不行!黄叔你刚刚讲,为什么没人反对?官家在宫里每餐只有一菜,而且不许宫里穿丝绸,多余出来的都给士兵做铠甲的衬里了,你说他一个皇帝,能做到这个地步,下面人就算想反对,还说得出口吗?”
黄佐当即大惊失色,别人或许还可能撒谎,但钟子昂绝对没有这个道理,当儿子的总不能替外人胡编乱造,瓦解老爹的军心吧?
更何况钟相要是成功了,受益最大的人就是他啊!
黄佐叹道:“大公子,我也不瞒你了,咱们洞庭湖出去的三百子弟,是不是有人殉国了?”
“嗯!”钟子昂点头,悲声道:“有二十七人,他们的名字都刻在了东华门前的石碑上,是抗金卫国的大英雄,每天前去祭拜的人络绎不绝,香火不断。”
黄佐用力点头,“这就是了,前些时候,有人找进来,给几家送去了银子,多的有一百五十两,少的也有五十两,真是难为他们,居然敢摸进洞庭湖,他们不要命了!”
钟子昂猛地抬起头,“黄叔,这,这些钱送到了手里了吗?”
“送到了,不过后来让杨幺知道了,他把拿了钱的几家人给抓起来,要活活打死!”
“什么?”钟子昂豁然站起,“他怎么敢?”
黄佐摆手,让钟子昂坐下,“大公子啊,你不在的这几个月,咱们洞庭湖这边出了不少的事情,情形变化也不小,且容我跟你仔细说说。”
钟子昂按下怒火,闷着头,耐着性子,听黄佐叙述……钟相在洞庭湖一带传法,他讲什么呢?
“法分贵贱贫富,非善法也。我行法,当等贵贱,均贫富。”
这是钟相的主张,最初呢,他靠着信众交钱入会,获得了启动资金,随后到了灾年,遇到了歉收的情况,他就以低于世面的利息,借贷给成员,帮着大家伙渡过灾年,赢得人心。以一种类似五斗米教的方式,迅速传播起来,掌握了庞大的信众。
而随着钟相财力增加,名望提升,就有不少山贼水匪,活不下去的流民投入其中,钟相广开善门,接纳了这些人,并且给他们提供庇护。
越来越多的亡命徒加入其中,让钟相的势力迅速膨胀,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