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谈怪论,不知所云!”蹇义出言怒喝道:“黄观,你如何敢议论此等大事,还不速速退下?”
这时候徐景昌笑道:“蹇天官,你这就不厚道了,好歹让人把话说完了,错了,就当听个笑话,要是有一二可取之处,也不妨借鉴一下,毕竟论起学识,你好像还不如黄六首啊!”
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嘲讽吏部天官的,也就是徐景昌了,反正他肆无忌惮惯了。
此刻黄观依旧很从容,他笑道:“定国公,伱既然有兴趣听,草民斗胆请教一句,你说孔夫子周游列国,孟夫子见了许多国君,他们的用意何在?”
“自然是游说国主,按照儒家的方式治国,当时诸子百家不都是这样吗!”
“没错,那现在为什么没有儒士游说天子了?”黄观不紧不慢道。
“现在?满天下都是孔孟门徒,我前些时候刚说了大明至上,不该以那么高的规格祭孔,就被人威胁,时至今日,我还在暗杀的名单上。”
黄观没理徐景昌后面的抱怨,而是笑道:“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天下已经是儒家一统,所以不必游说天子。定国公有什么体悟吗?”
徐景昌稍微想想,笑道:“我或许猜到了一些,但还请黄六首说清楚吧。”
黄观笑着点头,“当初夫子游历列国,是劝说各国君主,接受儒家,以儒家之道,治理自己的国家。所以说在孔夫子的心里,奉行儒家之道的,并不是儒家门人,而是各国君主……只是当时各国君主并没有接受儒家而已。”
徐景昌顿时抚掌大笑,“没错,没错,就是这个道理,六首高见!”
黄观继续道:“到了汉武帝,情况就不同了,他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道成为显学,一统华夏两千年,自此开始,真正奉行儒道的就是天子……天子以儒家之学,治理天下,抚育万民,为万民君父,恩泽苍生,这才是过去千年的最大的道理。”
徐景昌连连点头,“不愧是六首,果然是高见,一针见血啊!如此说来,天子才是儒家之首……毕竟孔夫子只是提出了儒学框架,天子不但接纳儒学,还以儒道治国……这,这叫知行合一,对不对?”
“知行合一?”黄观念叨了两遍,竟然抱拳躬身,“定国公一语中的,在下思前想后,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词,经定国公提点,这四个字,堪称在下之师,多谢定国公大恩!”
……
他们俩一唱一和,等于把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争论,又从根子上狠狠戳了一刀,儒家的大厦不说乌云罩顶,也是大厦将倾了。
解缙也在旁边听着,渐渐的,他面色凝重,露出了深思的状态……他努力撰写的东西,现在终于有了最强有力的支撑,可以形成一套理论了。只可惜,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解缙不由得五味杂陈。
看起来自己往后也没法独领风骚了。
毕竟这个对手实在是太强了。
再看朝堂诸公,有些功底扎实,脑筋敏锐的,已经意识到了,所谓更改官学,推翻理学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再也没法扭转了。
其实回头看,这段时间的争论,归结起来就是一件事,皇帝的权力!
这似乎是废话,毕竟儒家极力推崇,天子乃是纲常之首,万民君父,九五至尊,口含天宪……还有人敢怀疑皇帝的权力吗?
但是别忘了,这些桂冠都是儒家给的,也只有在儒家框架之中,尊奉圣人之道,天子才有这些。
大概的意思,国王继位,要经过教宗加冕。
虽然儒家没有这么说,历代文臣也没人敢这么想,但是历朝历代,都要尊奉衍圣公,其中的道理,也有类似的地方。
至于朱棣把衍圣公从曲阜带出来,弄到了应天,大约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