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陈循被放了园艺假,很明显这是起自徐景昌的手段,但是自徐景昌之后,就很少有人用了。
这主要是朝臣要体面,吏部除了京察大计之外,很少直接处罚百官。而天子要处罚官吏,大可以动用锦衣卫,直接拿人,用不着这么麻烦。
由此看来,园艺假显得有单鸡肋了。
可事实上根本不是如此,朱高炽不比朱棣,他没有杀伐果断的本事,朝堂上下,一团和气,因此朱高炽登基以来,很少直接处罚百官,凡事必须经过九卿公议,重要的案件,由三法司会审……
郑重其事,堂堂正正,看起来也没有什么问题。
可坏事就坏在三法司上面。
因为要集合三个衙门共同办案,效率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有些很明显的案子,等到三法司接手,开始审问,早就过了办案的最好时机。
该切割切割,该湮灭证据,就果断湮灭。
再加上办案流程复杂,迟迟得不到惩罚,国法的威慑力大大下降。朱高炽但皇帝到了今天,普遍评价风气渐开,物阜民丰……而文恬武嬉,多有贪墨怠废之政。
大约理解起来,就说朱高炽有汉文帝之风,大明朝廷,也有汉唐气象。
“我知道,外面这么说我,是觉得我太好说话,耳根子软。私下里还有人给我取外号,叫大菩萨。”
朱高炽絮絮叨叨,跟徐景昌念叨。
这些年龙椅并不好坐,朱高炽的鬓角已经都是白发,人也发福了许多朝着狄阁老的方向突飞猛进。
和他比起来,徐景昌倒是神采奕奕,虽说咱钓鱼佬钓不来鱼,但总算钓来了健康清醒。
“陛下,其实你这样也挺好的,万古仁君,青史留名,哪怕过了多少年,依旧有人称赞你……我估计评价没准比太上皇还高呢!”
朱高炽翻了翻眼皮,哼道:“评价高有什么用,对国家没多大用处……说到底,我不过是承袭父皇基业,继续往前走罢了。”
徐景昌大笑道:“这就错了,能承袭前人基业,不出大的差错,就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毕竟太上皇的这份气度,不是一般人能接得住的。而且太上皇退位之后,还给你惹了不少麻烦啊!”
提到了犬父,朱高炽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坑儿子的爹,明明退位了,却还是不消停,带着船队出海,沿途遇上了幅员辽阔的岛屿,就给朱高炽下旨,让他赶快派人过去。
而且最少的,也要十万移民。
朱高炽能不气吗?
开疆拓土的事情,自然没错,但是往海外送人,那可是要成本的。
首先伱要动员,可不是谁都愿意出去的。
其次,动员到了足够的人,还要运输,把人平安送出去。
到了地方,也不能不管不问,还要让人落脚扎根,生活下来。
这还不算最要命的,有些地方产出太少,价值太低,为了维持存在,就要不停输血。
光是为了维持这些地方的开支,朱高炽每年都挖空心思,最惨的时候,不得不削减宫里的宝贝,把不少字画珍玩拿出来贩卖,换钱填补亏空。
弄了这么多年,朱高炽已经在老爹的压力之下,把宫中太监裁减到了三十二人的规模。
朱棣听说,也气坏了……太监是不怎么合适,但你爹纵横海外,蛮夷俘虏,比比皆是,随便给你弄几百上千宦官,一点难度没有,咱们皇家要的是体面!
朱高炽却是万般无奈,宦官弄来容易,但是养宦官就难了,他们身体受损,一旦上了年纪,就没法继续留在宫廷。
皇家必须负责照顾,给他们养老,死了还要安葬。
伺候朱家一场,总不能一点情面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