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逐渐转了凉。
白日里的太阳还热着,但早晚已经凉了许多。
戌时,天色已经微微暗下。
清辉殿上,早早亮了烛火。
“殿下。”得了令,柔福寻了空隙,躲开了萧雪,提着口气直奔了清辉殿上,“您找我。”
定步停下时,她的气息还有些不稳。
萧远夏近些时日状态明显没有从前那般自由自在,纵使已经没了软禁之令,但他依旧几乎整日都在清辉殿上没有离开半步。
他正端坐在书桌后,用细绒帕子认认真真地擦着自己的平日里最常带着的那把玉骨扇。
“萧雪最近如何。”萧远夏头都未抬,低低问话。
“公主自眼睛恢复以来消停了不少,这几日都由皇后娘娘陪同着。”
斟酌了片刻,柔福胆子大了些:“许是…郡主离开了蓬莱的缘故。”
“已经不似从前那般叫嚷着要杀郡主了。”
殿中,又成了一片寂静。
萧远夏仔仔细细将扇子擦拭好,起手将扇子收起,放入了面前空着的狭长盒子中。
柔福虽低着头,但余光也是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心头不解面上并未表现出来。
这柄折扇,是二皇子已过世的娘亲所留,是他最为宝贵的东西之一。
他同旁人不同,最珍贵的东西向来不是收起,而是次次都带在身边。
咔哒一声,盒子关起,萧远夏推了出去:“这东西,你收好。”
柔福抬头,满目不解。
“尽心收好了,等姜离回来,亲手交给她。”
“殿下您……?”柔福愈发有些不安和心惊,但她没有资格过问主子的事情。
“萧雪若再有一次要伤姜离之心,你可自行做主处置,不必再来报我。”
“……”柔福惴惴不安,她总觉得二皇子殿下说的言语有些奇怪。
“回去吧。”萧远夏无声叹了口气。
柔福低头,看向那只精美的盒子,伸出手,小心翼翼揣在了怀中:“奴婢告退。”
临离开前,柔福回头,在清辉殿前站了好片刻。
她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头一次安合郡主离开,二皇子依旧是如常掌握一切的模样,但这一次,他像是换了个人,更是说出方才那般怆然的话。
没有给柔福任何细细琢磨的时间,如今萧雪视力恢复了,出来太久是会被怀疑的。
她按了按了怀中的盒子,小跑着离开了清辉殿前。
萧远夏坐在桌前,走神了许久,直至他回神想要起身到窗前榻上躺着歇会儿,才发觉自己的双腿因为许久没有动早已麻木。
微微张口,发出轻微的气音,萧远夏双手握拳垂下,重重捶在自己的双腿上。
一下。
一下。
又一下。
像是行尸走肉,每一下,都用尽了他全身的气力。
晶莹的泪水,毫无征兆夺出他的眼眶,落在了他的衣袍上。
屋内的烛火因为燃了太久跳动了一下旋即变暗。
将他慢慢蜷缩起来的身影投在了墙上。
心口,痛得无以名状。
他甚至没有能看见姜离最后一面。
萧远夏一直清楚,姜离不会向他走来,所以他甘愿走好每一步向着她靠近的路。
他要她好,只要她好,只要她一直好。
“姜离……”
萧远夏双手抱住头,近乎哽咽的嗓音里,是那声浓烈爱意的姜离。
他就那般蜷缩着,一动不动,直至后半夜,萧流云出现在清辉殿上。
“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