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的西苑很美,几十种花卉在园丁的精心照顾下争相斗艳,一湖碧水被微风吹拂得波光粼粼,红墙金瓦殿阁楼台与山光水色交相呼应,不得不说古代皇帝是真会装修院子,也真贵。
一群天鹅游弋在水面,时而把头探入水中时而拍打着翅膀滑翔;两头大象由象奴看管着在湖边戏水,一头斑斓猛虎趴在不远处的林荫间,有一搭无一搭的看着周围的风景打瞌睡。
不是它们不想笑傲天空、呼啸山林、称王称霸,脖颈上的铁链、被剪掉的飞羽和整日饭来张口的节奏,严重干扰了本性,时间长了也就成为习惯,不再想去过风餐露宿的生活。
和动物们的境遇有些相似,洪涛也被死死束缚在这片豪华的宫殿群中,纵使心中有无数安邦治国的办法也无法轻易走出去,更别提亲力亲为了。但并没主动丧失斗志,还在做顽强的抵抗。
外面暂时出不去,那就在宫里小打小闹。有个地方他能完全做主,太液池北岸的校场。这里已经被列为禁地,由御马监全天守卫,除了佩戴特殊金属腰牌的宦官、宫女,哪怕太皇太后来了也会被挡驾。
讲课,给上百名小宦官和宫女讲文化课,每旬三节,每节一个时辰,通常被安排在体能训练之前。课程有地理、历史、数学、拉丁文和时政,教材全部是他自己编写的,再由马经纶的报社印刷成册。
这一百多名小宦官是几年来从北京、南京两座皇宫里遴选所得,身体健康、年龄不超过十岁,主打一个性格坚韧、孤苦伶仃。
别看人数越来越多,洪涛的负担反倒越来越轻了,除了文化课之外,体能训练、纪律纠察工作,大部分全交给了王承恩那最早的蹴鞠队员代管。
成年人管束少年人比较难,因为有代沟,想法永远不可能趋同。可少年人管束起同龄人来那叫一个干净利落,新学员来了不到一旬就被调教得有模有样,这可能就叫群体的影响力吧。
只有在讲课的时候洪涛才能短暂放下所有担忧、算计和筹划,全身心甩开瓢嘴尽情发挥。别人都把他这种表现视为呕心沥血谆谆教导,属于劳心之苦,殊不知此时的皇帝才最过瘾、最放松、最开心!
“今天我们讲做人,什么叫做人呢?简单点说就是除了长得像人之外,骨子里也得具备人性中善良的基础。记住啊,是善良,不是软弱,真正的善良包括勇敢。你……对,就是你,起立,马上离开课堂!”
但今天的皇帝一上来就很严肃,正题还没开始呢先手指着屋中间发出了驱逐令。被点名的小宦官尿都快吓出来了,可不管两条腿如何哆嗦,在离开房间之前半个字不敢说、半颗眼泪不敢掉。
“他并没有冒犯朕,也不曾犯错,你们知道朕为何要把他赶出去吗?”人被驱逐了,洪涛的脸色更难看了,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关节敲着桌面,凌厉的目光从每个孩子脸上扫过。
“……”没有任何人回答。
“王承恩,伱来回答朕,不知道为何不问?”最终洪涛把目光定在了王承恩脸上。
“万岁爷自有万岁爷的道理,奴婢不该问也不敢问……”做为蹴鞠队里资历最老、级别最高的成员,王承恩表现得还算镇定,起身站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回答了问题。
“看,这就是问题所在。你们总是在琢磨朕的心思,但又不敢询问,只能在心里乱猜,搞得朕也不清楚你们是咋想的,严格算起来也属于欺君。朕且问尔等,每日操练不辍、苦苦研读,为的是什么?”
虽然回答的不是很明确,洪涛的脸色却好转了些,背着手来回溜达了几趟,再次提出一个需要全体队员回答的问题,同时用手指点了点王承恩示意他带头。
“学好本领、强健体魄,有朝一日为万岁爷效力!”这次王承恩没犹豫,干脆利落的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