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仔扑通一声倒在床上,不知如何安慰妈妈,一出口竟来了句“妈,我长胡子了!”说完抬起下巴让他妈看他下巴那儿的一根小胡子。
桂英一瞟,含泪一笑,喷出了鼻涕。
“你两都有狮吼功,二龙相斗,受伤的全是我们这些小虾小蟹——我写不了作业,你看她哭得比你还惨!”仔仔想法子逗妈妈笑。
桂英望着漾漾,长叹一声,收了收泪。
少年犹豫了片刻,开门见山地说“妈,我觉得你刚才说的话——有点儿重。”
“是啊,我现在后悔自责得了不得。”桂英说完又涌出滚烫的热泪。
论起伤害程度,愤怒之于自责、悔恨,简直微不足道,可往往人们总是控制不住愤怒,最后长久地被自责和悔恨纠缠折磨。
“妈我有点不懂诶!我发现你和爷爷吵架经常是为舅舅,而不是你跟爷爷之间有矛盾。爷爷和舅舅们之间的矛盾,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他们很少为这个吵架,为什么你这么上心呢?回回冲在前面打头阵,要不就是秋后算账!”仔仔侧头斜脸,右手扣着衣领,问得吞吞吐吐。
“那是因为你两舅舅对妈特别特别好,好得超过了你爷爷。我在人生最最需要有人搀扶一下的时候,一直是你大舅二舅在帮我——特别是你大舅。以前,你爷爷跟我说了一门亲事,我不乐意,那时候经常跟你爷爷吵,我哪能吵得过他呀!被他骂、被他打的时候,你大舅在你大舅帮我挡,你二舅在你二舅帮我挡!”桂英说着咽了口唾沫,舔了舔嘴角的泪。
“后来,我跟你爸爸结婚,直接是通知你爷爷,你爷爷前前后后没少生气、使绊子、甩脸色,得亏你两舅舅从中调和,才不至于很难看。后来有了你,你爷爷还是看你爸不顺眼看我也不顺眼,那几年又是你舅舅在中间磨合。我原本想着你爷爷老了病了,我远程出点钱也算尽义务了,实实没想到他会来我这儿,也实实没想到他愿意留下来照顾漾漾。”桂英说完,手里刚抽的卫生纸擦了几下,又湿成了一小团。
“现在你二舅没什么,你大舅这几年哎……富贵由命吧,你大舅命不好!他自己好面子咬牙坚持,那我只能支持他。你爷爷说话很难听,你大舅一个在外面混了几十年的人,哪受得了呀!我们兄妹三个,一个挨骂另两个帮着——早习惯了,吵架的时候我也管不住自己了。刚才是……说得有点……重了。”桂英又哽咽起来。
待妈妈情绪好了一点,仔仔盯着凉席忽然问“妈,你说我对漾漾真的不好吗?我没感觉我虐待她呀!”
“呵呵!”桂英流泪苦笑,而后一边擦泪一边颤笑着说“你终于有觉悟啦!比起你大舅二舅,你这个哥哥当得很差劲!你大舅二舅什么时候凶过我?护我都护不来呢——还凶!”桂英说完戳了一下儿子的额头。
母子两笑作一团,边上的漾漾也嘻嘻笑了,似乎是听懂了。
“其实,你们两这样不很亲,妈也有责任。”桂英擦了擦红红的鼻头。
“为什么?”仔仔诧异。
“怀你妹妹的时候也突然,妈那时已属于高龄产妇了,其实犹豫了很久。我跟你爸爸那时候收入很少,身上还有房贷,你马上要中考,要生出来谁伺候月子谁来照顾这个孩子……我俩那段时间为要不要这个孩子愁死了简直!第二个月的时候我跟你爸谁也不敢提是要生产还是要堕胎,没少吵架也没少抱着哭,到第三个月有一天我一狠心,跟你爸说我要生,之后心情才好了起来。”
母子两看着漾漾,一个流泪一个点头。四岁的漾漾许是困了,听妈妈讲着前世今生的故事,躺在妈妈怀里滚来滚去,咬得被角儿满是口水。
“妈没提前告诉你,是因为你当时正准备初二的期末考试,不想影响你初三分班的成绩。后来一拖拖到了五六个月,你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