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梅突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感,她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也不知道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到底有什么用。想起过去的种种,好像最快乐的时光也还是住在郝家的那段时间,也就是母亲还在家里的时候。自从母亲离开那个家,她的生活就完全偏离了轨道。而弟弟景竹就比较聪明,他第一时间躲去了国外留学,选择暂时离开那个家,也并未受到任何牵连。但景梅从没想过,弟弟的幸免于难是因为弟弟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
很多人总是觉得自己的种种遭遇都是因为倒霉,都是因为别人的错,或者是因为世道的不公,却很少在第一时间看看自己身上的问题。景梅也是如此,她觉得自己并没有招谁惹谁,却落得如此下场,简直就是老天爷瞎了眼。
小凤把景梅拖到医院的急诊室,这时也是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她帮助景梅也不完全是出于善意,更多的是为了她自己,要是景梅这颗棋子没了,她恐怕也就难以在郝家翻身了。
“这怎么弄的?怎么弄成这样?”大夫皱着眉头问。
“我……我不知道,你让她自己说。”小凤碰了碰景梅。
景梅一脸冷漠地说:“让我父亲打的,用棍子打的。”
“你父亲用棍子打的?这是使了多大劲儿?能把脚脖子打成这样……”大夫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我们只能尽力了,看样子是不大好办。”
景梅皱着眉头任由大夫检查伤口,她看着那只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的脚,心里已不抱任何希望。无助之余,她突然想到自己的母亲,这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掉下几滴泪来。想来想去,这世上好像也只有母亲是爱自己的,也是唯一爱自己的。可不久以后母亲可能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景梅自己也就成了这世上最最孤单的人。她只恨自己无能为力,既报不了仇,也救不了自己的母亲,就连现在站在身边的小凤,看着自己的那只脚也是满眼嫌弃。这世上哪还有什么感情可言?最起码对于她来说,什么都是冷冰冰的,毫无温度的。
“大夫,她的脚能治好吗?治好的话得花多少钱?”小凤往前走了一步问。
“能不能治好现在不好说,但我能保证我们会尽力。”大夫看了小凤一眼,也看出这人其实并不关心受伤的景梅。
“治吧,大夫,想办法治,多少钱我都有。”景梅这话一出,小凤便瞪大了眼睛,因为她以为景梅现在不说毫无分文,身上的钱应该也所剩无几,没想到她竟然还能这么有底气。
小凤立马换了副嘴脸,走到景梅身边扶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别怕别怕,肯定有些疼,你稍微忍着些,我在这儿陪着你。”
“哼……”景梅冷笑了一声,因为她肩膀上的这双手是冰冷的,毫无热度。她也知道小凤态度的转变完全是因为知道自己还有些钱。景梅从没把小凤当成自己人,也知道她是个养不熟、喂不饱的人,但没想过她的脸皮竟然能这么厚。
在几个大夫的合力救治下,大家忙活了一整夜,直到天亮以后,景梅的脚才有了着落。
景梅看着自己那只被纱布和石膏捆得厚厚的脚,偷偷努力动了动,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控制。她不知道这样的治疗究竟有没有意义,但无论如何她得想法子试一试。因为无论是复仇还是苟活,景梅都不愿以一个瘸子的身份来继续下去。
“你别乱动,现在麻药还没过,肯定动不了。如果接好的骨头再错位,或是缝合的伤口又撕裂开,那就麻烦了。”大夫严肃地叮嘱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一百天肯定是打不住了,你要有心理准备,找个人好好照顾你。”大夫回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小凤,然后便没再说话。
“放心放心,我在这儿呢,我会照顾好她的。”小凤赶紧迎上前,主动接下了这个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