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死丫头,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要死吗?”
尖利的声音从屋中响起,兜头一盆凉水从天而降,“唰”的一下子从二楼泼下,砸在一个瑟瑟发抖的小丫头身上。
小丫头哆哆嗦嗦的跪在快红阁的门口,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她的肩上,头上,薄薄的单衣被雪水浸透,将里间薄薄绯色的小衣透了出来。
周围客人笑嘻嘻的上来拉她的手,扯她的衣裳,又被相伴的姐姐们娇笑着拉回了温暖如春的快红阁。
“下贱坯子,有娘生没爹养的小贱货,滚远些。”
“小小年纪不学好,堵在这门口卖弄风骚给谁看,滚远点。”
……
间或有刻薄的辱骂声响起,又或是哪位姐姐今日受了恩客的折腾,故意到这偏门处出出气,或是狠狠一个耳光落下来,然后又忿忿不平的缩着脖子钻进去。
这些她全然都不在意,她祈求的望着斜倚在快红阁二楼的花魁娘子,哆哆嗦嗦的双手合十,“芍药姐姐……小草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冰天雪地中,快红阁中有多少欢声笑语,小草就觉得自己有多少绝望。
花魁娘子芍药笑弯了眉眼,嘟着嘴巴将靠在身后的男子身上,“林郎,你说,是我好看,还是这小丫头好看?”
林公子笑嘻嘻的将自己的手从芍药的领口处伸进去,逮着一团白雪便狠狠一掐。
芍药身体猛地一颤,风情万种的横了他一眼,“干嘛呀,小丫头看着呢。”
小草垂下眼睛,只听见上方一阵嬉闹声响起,伴随着那林公子嘻嘻的笑声,“自然是我们芍药姑娘漂亮,那小丫头就是一个豆芽菜,吃着都硌牙,索然无味,哪里有我们芍药姑娘这样风骚呢……”
紧接着,是一阵浅浅的低吟声在上方响起,小草默默抬起头,只看到大打开的窗户旁边,两道身影交错在一起,影子层层叠叠,一件衣裳从窗口飘落到她的头上,满头的胭脂味儿。
是一件薄薄的纱衣,就是方才她给芍药送进去的那一件。
她进去的时候,芍药姑娘正和这位林公子在床上打架,因着兴致到了,小草生生看了一场妖精打架。
又或是吃惯了大鱼大肉的林公子突然发觉路边的小草也有一番别致的风情,手掌一握,她整个人便跌坐在了芍药姑娘的床上。
粗粝的手掌随着衣摆伸了进去,小草颤抖着的闭上了眼睛,像是一条死鱼一样。
可是那手在胸口顿住……
狠狠捏了一下,便索然无味的收了回去。
“豆芽菜,一点意思都没有。”
林公子话落,芍药一脚就将小草从床上踢了下去,美目含情,怒斥道“还不滚出去跪着,教林公子看了我们快红阁的笑话。”
小草重重摔在地上,却是一声都不敢吭,甚至连衣裳都来不及拉好便被守在门外的丫头拽到了偏门处,于冰天雪地中跪下了。
小草出神的望着快红阁二楼芍药的房间,出神的听着两人风流的对话,有些艳羡。
若是她再长大些,是不是就可以住在温暖的屋子中,可以同那些一掷千金的客人们耳鬓厮磨,可以活下去了。
可是她太小了,是五岁,还是六岁?
妈妈捡到她的时候,她刚好三岁,可以做一些简单的活计了。
妈妈盘算着,等她到了豆蔻年华,便可以出阁了,养这十来年还能干活,倒是一个不错的买卖。
于是小草便活了下来,否则在那兵荒马乱中,她恐怕早就是一抔黄土了吧。
可若是真成了一抔黄土,会不会就不冷了,会不会有暖和的屋子住,会不会有漂亮的衣裳穿?
眼底的光渐渐黯淡下去,小草突然一抬手将那件纱衣扯了下来,胡乱地裹在自己身上。
不行,她得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