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嗤笑一声,“假什么大方呢,一个巷子里的人,谁还不知道谁啊。”
对面那人不理她,只喊道:“大爷,我买炭,你挑过来吧。”
老者好言说了几句,妇人仍是不肯撒手。
对面妇人往地上“呸”了一下,大声嚷道:“你是死了男人吗?扯着人陪你过夜?有本事今儿个就别撒手,让大家伙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妇人脸色铁青,松开手气势汹汹的跑过去,叉着腰骂道:“你个贱皮子,三天两头的找事.....”
耳边是激烈的对骂声,老者站在原地,显然有点不知所措。
“老人家,”晴姐带着风领出门,没打伞,飞雪落了满身,“不妨事,您先去忙。”
老者搓着手,“这......吵起来了。”
“十几年的对门了,平日里没少拌嘴。”
老者还要趁天冷挣些糊嘴钱,也不想多耽搁,他弯腰抓了两把炭放在地上,指着胖一些的妇人道:“小闺女,还要麻烦你个事......”
却是惦记着那人的好,要送些炭火。
今年的柴火和木炭都要贵些,往年一文多钱的木炭,今年要两文钱。
对于晴姐来说是蚊子大的小钱,连个肉包子都买不到,但对于贫苦人家来说,都是活命钱。
她心里滋味难明,从泥潭里挣扎出来的人,才知“苦”字并非几笔可以写成。
老者像苍茫大地下的一粒尘埃,踩着险峻陡峭的崖壁奔赴未知的明日。
他来过,没人记得,他走了,也没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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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又下大雪了!”
雪花铺天盖地的落下,把院子翠色尽数掩下。
蓉宝捧着脸,吸了吸鼻子,有点期待又有点纠结,“先生,我们什么时候放年假。”
庄先生拿了笔墨在亭中作画,身边还围了一圈学生,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庄先生手腕一转,提笔问道:“你想什么时候放年假?”
“那自然是越早越好,”这是蓉宝和大家伙的心里话,诚实的说出来没有什么不好,“不过《中庸》还没学完。”
她皱起眉,苦恼道:“齐小六如今都学到《孟子》了。”
庄先生目光停在画上,不曾挪动,听到学生的心事,笑道:“他到底年长些,又自小读书。”
蓉宝跑到一旁去添水研墨,心中并不服气,“我也自小就读书了。何况学问哪有先来后来,达者为师,只要我比齐小六厉害,我就是先生。”
学生有这么大的志气,先生欣然快慰。
庄先生爱才心起,作画的兴致淡了下去,“今日无事,不如先生教你?”
蓉宝“啊”了一声,“先生教什么?”
“你要学什么先生教什么。”
蓉宝左看右看,觉得情况有点不对,“先生,就我一个人吗?”
听到这句话的钱妙来等人后背发凉,慢慢挪步,等一出亭子就撒腿跑了。
原本热热闹闹的大亭子,只剩下师徒几个。
庄先生无端有点寂寥,他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仅剩的几人。
蓉宝心虚的垂下头,手拿着墨条转的飞快。
嘉宝说昨天学的文章还没读透,给了蓉宝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也溜了。
邓少衍倒是想学,但他远不如蓉宝嘉宝聪慧,先生在堂上的讲学他都听不懂,更别说开小灶。
如此就只剩多嘴的蓉宝,她被庄先生拎着多读了半日的经史,苦着一张脸。
钱妙来丝毫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半晌问,“先生教什么了?”
蓉宝有气无力,“讲了《中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