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说敢说,她好像永远都是骄傲的。
世人的轻视压不倒她,世道的束缚困不住她。她是为自己读书,她要开辟出一条前所未有的路,她率先迈出,后世女子再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终究有一天能走上去。
明月身边群星璀璨,但她是骄阳,所有站在她身边的人都要自惭形愧黯淡无光。
嘉宝对她是敬佩,李为先是认可,钱妙来则是艳羡。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明知道前面的路是错的,仍能一往无前的走下去。
就像他知道自己将来不能科考,所以对于读书,一向是惫懒懈怠,因为早就知道了结局,所以连努力的心思也没有了。
就好比一个听天由命得过且过的人,会嫉妒一个觉得事在人为天道酬勤的人。
北风会觉春阳暖,春风不觉严冬寒。
蓉宝看着钱妙来,无比认真道:“我并没有觉得我说的话都是对的,做的事都是对的,只是我觉得我没有错,你说我错了并没有任何道理。”
她转身边走边道:“要是有一天,世上有个道理说我的道理错了,如果我觉得他是对的,我会认错。世上不能事事都讲道理,但不能事事都不讲道理。钱妙来,你真个小屁孩,只会无理取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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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宝跟在她身后,立场鲜明。
李为先喊道:“蓉宝,你也是个小屁孩,都是孩子,别学大人那套,可不能记仇啊!我骂你一句,你骂我一句,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这事就当过了行不行?”
蓉宝没有回他。
小屁孩,小屁孩就不会记仇了吗?
李为先心都操碎了,嘉宝肯定是义无反顾的站在蓉宝那边,但他不行,左右都是好友,帮谁都不合适,平心而论,今天确实是钱妙来说话太过分了,不过他哭的那么可怜,李为也不好意思再怪他,只是念叨了两句,“蓉宝说的挺有道理的,你既然想做大人的事,就应该学着大人做事的道理,先跟你二姐商议,再跟你爹好好交谈,要是不成,我们再帮你想办法。”
至于道歉的事,只能以后再说了。
现在两人都在气头上,不太好当和事佬。
钱妙来也知道蓉宝是一片好心,不过有时候越在亲近的人面前,心思就越敏感,一言两句,可能比外人的千言万语还要伤心。况且年纪小,哪怕知道自己错了,也不好意思认错。就是大人都有死性不改的呢,更别说孩子了。
谁都有拧巴的时候,有时候越是简单的事,越是小的误会,一句话就能解开的矛盾,但就是憋着不说,导致后来成了心结。
故而越是亲近的人,越不能因为面子置气。
蓉宝其实第二天就没有多生气了,只要钱妙来找她说话,她也会顺势接茬,但钱妙来没来,蓉宝也不会心心念念这件事,所以一直到九月中旬,两人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夏天都是艾草味,蓉宝扒拉着身上的驱蚊香包,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翘首盼到十七号。庄先生一讲完学,蓉宝嘉宝就跑回学舍收拾东西。
因为连着九月二十号的授衣假,所以两人今天请假回家,要到十月二十号才来学堂。
李为先一行人草草扒了几口饭,就浩浩荡荡去学堂门口送别,这么大的阵仗,就连小夫子和钱先生他们都知道了。
背着包袱的赵四郎脚步一顿,扭头躲到了树后,还是先不出去了,免得打扰众人依依惜别。
曹朗探头探脑的看了半天,又看了看身边的小伙伴,没来由觉得赵四郎混的太惨了,怎么说你也是个学兄,回家的时候就没捞到十几个同窗好友送行?
赵四郎对上他的目光,无奈的摊手。
没办法,要是赵六郎那小子在,估计同窗呼呼喝喝的都去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