跷的是。
大树的枝头尽皆空空如也,唯有这一簇不仅枝繁叶茂,更在万物凋零的深秋,从枯树生出芽,又从芽中开出新的花。
同一时间。
李灵运的目光落在花上。
原本平静的山中,竟然飘起了一阵风来,带着花儿摇曳,一股幽香飞入鼻中。
“是无殇来了?”
李灵运轻笑一声,倒是一旁的李从彧被他这话吓了一跳,四下张望。
当他顺着李灵运的目光望去,才注意到了白花。
“师父你说这是……”
李从彧如同往常一样发问,但是李灵运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蹲下身子,就在白花底下,围着墓碑开始除草和贴土,絮絮叨叨。
“无殇,师兄今日带着你师侄一并来看你了。对了,他现在也是你的女婿了。你以前老是炫耀自己娶了师姐,到头来反而便宜了我徒弟……”
李从彧很少听到师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而且一刻都不曾停下。
他望着墓碑上的白花,最初觉得不太可能。
死人哪能还魂。
但是在李灵运这般影响之下。
李从彧好像也信了。
觉得是他那素未谋面的岳丈显灵了,于是挨着李灵运,从扁担里将准备好的花与果取出摆好,还有岳丈生前最喜欢的烧酒。
他同样说起了话来。
不过,与李灵运不同的是,李从彧在介绍过自己之后,就讲起了他妻子张念,以及岳母的近况。
这是李从彧能想到的,与岳丈拉近关系的唯一办法。
师徒俩互不打扰,却都说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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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暮色将至。
枝头的白花仿佛到了时辰,不再是初见时的招展,开始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枯萎,但是花心始终面对着二人,犹如附耳倾听。
这时,他们来可算是把祭拜的东西摆好了。
二人对着墓碑,席地而坐。
各自手里端着一碗酒,余下的一碗放在墓碑前。
李灵运握住酒碗,面带笑容:“无殇,今日你我共饮!”
李从彧也不甘示弱。
“岳丈在上,小婿先干为敬!”
咕嘟咕嘟——
师徒俩就这么靠着喝酒,一碗喝完又续上,而他们头顶的白花在这一刻开始凋零。
黑夜中,雪白的花瓣纷飞。
有时落到头上,有时落到酒里,就像下雨一样。
等到酒水见底。
顶上的花儿也谢掉了,枝丫因为没了花朵,没了绿叶的重量,重新翘回了梢头。
李从彧喝得酩酊大醉,脸色熏红,靠在师父肩上,迷迷糊糊道。
“师父,你说那真是岳丈么?”
李灵运摇头:“即便不是,你不也与他聊得很痛快么?”
李从彧傻眼了。
他见师父方才言之凿凿的,还以为他们这群世外之人,在阴间也有自己的人脉呢。
没想到,竟然也是靠猜的。
李灵运给了徒弟一个白眼,反问道:“即便刚才那人不是无殇,但他们都是阴间之人,请他代为转达不就是了。”
“你又没死过,怎么知道阴间之人就不是热心肠了。”
李从彧被怼的哑口无言。
甚至,他开始觉得师父这话有道理。
这荒郊野岭的鬼魂,孤单了太久,没准都是热心肠呢?
更何况,自己还请他喝了酒。
只是传个话,鬼魂应该不会这么不讲情面吧。
毕竟……像他们师徒这样疯癫的人,世上应该不多了!